留上村外,入村的小道籠罩在薄霧之中。隱約中,靈宣和高永倆人一前一後地向村莊走來。
“你是說嬸娘決心下定,非去西域不可?”高永滿是懷疑地問道。
靈宣頭也不回地答道:“是的!”
“這不可能。”高永跟在靈宣身後,搖頭說道:“我常聽家父和鄭先生談到西域。那裏離我們這裏相距何止千裏?嬸娘?她一個人如何能夠去得了呢?”
靈宣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高永說道:“她不是一個人去呀!我會和她一起去的。”
靈宣的聲音不高,可是在高永聽來,就如同耳邊炸了一個響雷一般,他驚愕地看著靈宣。
靈宣看到高永那驚懼地表情,不由嫣然一笑。她伸手搶過高永手中的竹編藥箱,對高永說道:“你快些回去吧!看這天氣,濕霧茫茫,好象要下雨的樣子。”說完,也不待高永做答,轉身便向村裏走去。
高永回過神來,搶前幾步,擋在靈宣身前說道:“你剛才一定是說著玩的?”
靈宣收起了笑容回道:“誰是說著玩的?嬸娘去西域,我可是一定會陪著去的。”
高永見靈宣神態嚴肅,不像是說笑話的樣子,著急地問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隻是一定會陪嬸娘去的。”靈宣怎會忘記,淳於製臨終之時,對於天山雪蓮,念念在心的樣子!
看著靈宣飄逸的身影走入村內,高永好久才回過神來,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唉!‘西域’與我們相距這麼遙遠,我們周圍農家幾乎無人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這麼個地方,它本來與我們中原人的生活有什麼關係?可是,偏偏從我記事時起,就不時聽到‘西域’這個地名,真不知,它與我在冥冥之中有著什麼樣的聯係?”
高永無精打采地隨靈宣之後,走入留上村,他來到“念域書館”和鄭閏夫婦道別。
鄭閏見他回來,說道:“回家後還是要將我上次講解的《詩經》中的那幾篇詩文好好溫習一下,書館中就你一個人還不能熟練背誦了。”
高永答了一聲:“是!”見鄭閏沒有什麼其它吩咐,便告辭走出房門,牽著自己的馬匹,準備回家。
鄭閏並不在意,可是阿彩看出高永此次和靈宣一起外出回來,不似過去那般神采飛揚,像被霜打過了一樣。不放心地追出門外,對高永問道:“高永,怎麼了?”
高永上馬後,回頭對阿彩說道:“師母,沒事!”說完,雙腳一夾馬腹,胯下坐騎便緩步向村外走去。
阿彩依然久久看著高永的背影。聽到身後動靜,阿彩回頭,見鄭閏來到自己身邊。
阿彩說道:“你有沒有看出來,高永今天情緒不對,不知是不是和靈宣鬧別扭了!”
鄭閏順著高永走去的方向望去,口中喃喃地說道:“高永這孩子!我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機會了。”
阿彩不解地看著鄭閏。
鄭閏對阿彩一笑,說道:“要他和其他孩子一樣,每天背誦經文和詩歌,他哪裏還有時間陪著靈宣姑娘外出?”
鄭閏見阿彩也露出笑意,又解釋道:“就是把他天天按在書館中,他也必定不如張顧他們,人各有天分。”
高永還沒到家,天上的雨點就稀稀拉拉地飄落下來。高永也不理會,隻管坐在馬上,任馬不急不慢地向家中走去。
突然一聲狗吠,然後便見一人騎著馬躥到身邊,高永轉頭一看,正是義父。
高永喊道:“父親!”
高倫點頭,兩馬並頭而行。
高永再看義父,見義父一身胡服,背負弓箭,顯然是剛剛上山打獵去的。
高永不由愕然問道:“父親,這整整一天的薄霧,你還上山打獵?”
高倫回道:“在家閑悶,不如到山野中去放馬打獵了。”
“父親,今天可有什麼收獲?”
高倫雙手一攤,笑道:“一無所獲。”
雨點不大,但也漸漸將他父子身上的衣服打濕,二人各有心事,渾然沒有理會。看看,快到村口,卻見高倫將馬頭一掉,向一條岔道走去。
高永不解,隻是緊隨義父身後向岔道行去。
獵犬也忙從原路折回,奔在高倫馬前。
高永見義父一直緊鎖雙眉,不知在思索什麼,隻能默不作聲,悄然隨行。
不難看出,高倫正是心慮重重。
倆人策馬來到一處水塘邊,先後下馬,各自將馬係於樹上。
高永看到雨水順著義父已經濕透的麵頰成竄流下,他指著塘邊一處草亭說道:“父親,去避避雨吧!”
高倫對義子的提議未加理睬,徑直來到水塘前,彎腰,雙手捧起塘中的清水,向臉上撲撒。冰冷的塘水拂麵,高倫打了一個寒戰。隨後,他用衣袖將臉上的水抹去。
這時,高倫好象清醒了許多,他回頭對站在身後,衣袍漸濕的高永說道:“走,我們到亭下避避雨。”
高永隨高倫來到小亭子裏。
亭子已經很有些年頭了,四根木柱漆黑,頂上的茅草十分的稀薄,亭內也是多處漏雨。
高倫一邊四下打量這個草亭,一邊問道:“剛才看你騎在馬上一副失魂落魄地樣子,有什麼心思嗎?”
“孩兒——孩兒——沒有什麼心事。”高永吞吞吐吐地說道。
由於平時從不說謊,特別是對這個義父,更是恭敬順從。此刻,高永就是想有所隱瞞,也很難做到。
高倫盯著高永的雙眼,問道:“真的沒事?”說著,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你的臉上寫著一臉的心思呢!”
高永忙用手抹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