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早飯後,從木廂中找出當日自己出嫁時,亦青親自趕製的一件粉紅色的錦袍,細心地將自己妝扮了起來。收拾停當,阿彩透過銅鏡,向手捧“竹簡”立在身後,呆呆相看的丈夫略帶羞澀地一笑問道:“夫君,你看如何?”
鄭閏疑惑不解:“你今日這是怎麼了?”
阿彩放下銅鏡,回道:“我感覺到,今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說完,便飄然出門。
見阿彩出門,鄭閏追至門前,對著阿彩背影喊道:“是去張夫人那裏嗎?”
阿彩腳步未停,口中回道:“正是。”
看見阿彩盛妝而來,亦青顯得十分驚詫,她笑著說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打扮地如此美麗,猛一看見,還以為是黟山上的仙女飄落來我家中?”
阿彩見亦青打趣,臉一紅,口中回道:“今天雖是個普通的日子,但是對我而言,卻非常重要。”
亦青聽阿彩說的莊重,也正色道:“喔?快快說給我聽聽!”
於是阿彩說道:“昨夜,鄭閏和我商量了一夜,他說,夫人這次前往西域,一定要有一個對西域情況了然與胸的人陪同方可能行。而環顧周圍,能夠擔當此任務者,非他莫屬。”
亦青沉吟道:“鄭先生要陪同我一起前往西域?”
阿彩輕聲而堅定地回道:“是的!”
亦青沉思片刻後,看著阿彩搖頭說道:“不行!他去了,你怎麼辦?”
阿彩跪下回道:“昨夜,我也和鄭閏說道,我隨夫人多年,夫人遠行西域,身邊不能沒有阿彩相伴。夫人,我們夫婦二人願陪同夫人一起前往西域。”
亦青趕忙將阿彩扶起,拉著她的手說道:“阿彩,讓你們夫婦二人陪我前往一條不知是否有回頭之道的遠途。我心裏實在不忍,這件事情,你們夫婦還需三思而定呀!”
“夫人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著盛妝而來嗎?”阿彩說道:“如此慎重其事,正是為了向夫人表達心境。都知道夫人下了天大的決心前往西域,我們的決心也同夫人一樣。”
亦青還沒接話,門外卻傳來太夫人嚴厲地聲音道:“都下了這麼大的決心,要離家遠行,棄我而去嗎?”
亦青臉色一變,忙丟下阿彩向門口迎去。
張太夫人隻身走入亦青房內。
亦青垂首躬身喊道:“母親。”
張太夫人也不答話,臉色冰冷地徑直走到書案前坐下。
阿彩嚇地趕忙跪下施禮,口中竟然不知如何稱呼。
張太夫人看看站在一旁的亦青,又看看跪倒在地的阿彩,說道:“你們一主一仆,真是一丘之貉。”
聽到太夫人將自己和阿彩比成“貉”亦青“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張太夫人惱怒地瞪了亦青一眼,問道:“有什麼可笑的?你這段時間可真忙得很吧?”
亦青忙收笑容道:“母親!”
“母親?你心裏還有我這個母親嗎?”張太夫人不依不饒。
一聽這話,亦青也跪下說道:“兒媳心中不敢沒有母親。”
張太夫人臉上慍怒未消道:“好吧!你心中既然有我這個母親,那你就和我說說你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麼?”
“是!”亦青不慌不忙地回道:“兒媳這段時間一直在為去西域做準備。”
張太夫人一拍案幾,站起身來厲聲問道:“‘為去西域做準備。’誰同意你去西域了?”
亦青抬頭說道:“母親,兒媳欲往西域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母親、為了顧兒!待到母親明白了兒媳的心願後,一定會同意我去西域的。”
張太夫人一聲冷笑,重又坐入軟榻後問道:“我一定會同意你去西域?難道讓我同意你去荒漠送死嗎?”
“母親,誰說去西域就一定是去送死?”亦青說完看了看太夫人,見太夫人沒有說話,便站起身來,走到太夫人身旁,轉頭對阿彩說道:“阿彩,你起來,去給母親砌一杯茶來。”
阿彩答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低頭走了出去。
阿彩走出房門後,亦青對太夫人說道:“這十年來,母親每天每夜何嚐不是在思念中煎熬?”
亦青的這句話如一把重錘,一下打在了張太夫人的心坎上,震得張太夫人心中疼痛。
太夫人看著亦青,雙目已不似剛進門時那般嚴厲了。她拉住亦青的手說道:“亦青,不是我非要阻止你去西域尋找你的丈夫,破壞你們夫妻重會。而是你要去的那個地方,我著實不敢想象你如何能去呀!”
張太夫人的話音剛落,阿彩正好手捧熱茶走入房間。她恭敬地將茶杯放在太夫人的麵前,低頭退後一步,說道:“門外,高倫,高先生和我家郎君前來拜訪。”
張太夫人聽說高倫和鄭閏都來了,便招呼道:“來的正好,這二人可是對西域十分了解。請他們進來,正好聽聽他們的意見。”
阿彩出門。片刻,高倫和鄭閏被阿彩引入屋內。二人見張氏婆媳都在,便上前行禮。
張太夫人見了客人,自然平息情緒,與他們二位見禮。
眾人禮畢,張太夫人開口說道:“你們來的正好,我們家中正有一件事,要請教你們二位。”
張太夫人又對阿彩招招手說道:“阿彩,你也坐下吧!”
阿彩依言坐在鄭閏身邊。
正在這時,門外又傳來靈宣的聲音,接著靈宣便飄然步入屋內。
張太夫人最喜歡靈宣這個姑娘,見她進屋,立即說道:“靈宣,你就靠著我這裏坐吧!”
靈宣便緊靠著張太夫人身邊坐下。
於是,張太夫人麵向高倫和鄭閏,將亦青欲往西域的事和他們說了出來……
說完亦青的打算後,張太夫人問道:“你們都是久居西域的人,對西域了解甚深,你們說說看,她——一個中原女子真的可以行走西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