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零落抿嘴笑道:“我這隻是些小手段,登不得你們七大門派台麵的。”說著手掌翻飛,十指錯轉,歐陽愷隻覺得臉上麻麻癢癢的,麻癢還沒過去,梅零落便道:“好啦。”
歐陽愷拿手沿著臉部輪廓遊走,憑他直覺這是一副普通到一百個人中能找出九十五個的模樣,點點頭甚是滿意。
兩人將身一縱,腳踏虛空,俯衝至穀底。身在半空中時,歐陽愷已聽見了極細微的嘩啦啦流水響動。
他自小長於百蠻山山下,後來又身居本派首席大弟子,處事穩重,見識高遠,經常奉命遊走於各派之間,對天下大門小派的功法陣法,自是見了不少。而這個“一分流水”陣,歐陽愷幼年時便曾聽師尊提起過,以師尊如此修為對梳洗島的這個陣法也是讚不絕口,想來這個什麼“一分流水”當是極厲害的陣法了。隻是他從未見識過,心下不免好奇。
黑暗中,兩人飛身而下,踩到了穀中地麵。歐陽愷落腳時左腳一高右腳一低,地麵凹凸不平,但他兩腳微微一錯,穩住了身子。
梅零落卻是一隻腳踏上了一塊尖石,一個不穩,臉頰撞上了歐陽愷手臂。但她並未就此站直身子,反而趁勢倚了上去,舒服的歎氣道:“唉,想不到你肩膀如此溫暖啊。”
此時兩人立腳處,流水淙淙,嘩嘩啦啦作響,好似前方不遠有一條河流。
歐陽愷麵無表情的一把推開梅零落,右手連揮幾下,“蓬蓬蓬”幾聲沉悶的響聲過後,身側燃起了篝火,穀中登時大亮。歐陽愷眼睛一眯,看著丈外的那個陣法,陣法中的那個人。
一丈之外,地麵上噴起九道水柱,組成一個圓,流水湧到空中彙聚一處,落向圓心。落下的這根水柱約有三人合抱,而風戶姬就箕坐於水柱裏,兩眼緊閉,十指交握。在她周身環繞有兩隻風精靈,繞著她穿行,就像兩隻水中的遊魚。風精靈發出的乳白光芒,恰到好處的護住了風戶姬,雖然困於水柱之中,但身上卻未沾上一滴水。
歐陽愷望著“一分流水”陣,略有疑惑的道:“明明有九道水柱,為何卻叫‘一分流水’?”
“你沒見到九道水柱歸一了,九九歸一,當然是‘一分流水’了。”梅零落低聲道:“倘若風戶姬沒有融合赤蘇羽,這‘明珠彈雀’又豈是她所能施展的。”
梅零落看了他一眼,道:“走吧,戲要演真點哦。”說著聲調一高,驚叫道:“風戶師姐!”扮作梳洗島女弟子的梅零落一臉驚慌的奔到陣邊,大聲喊道:“風戶師姐,風戶師姐!”
風戶姬仍然閉目箕坐陣中,不言不動,但她眉角微動,顯然對梅零落的呼喊是聽見了的。
梅零落回頭道:“歐陽師哥,你快來!是烏鵲穀的風戶師姐。”梅零落說得焦急擔憂,可看向歐陽愷時,嘴上卻帶著笑,眼睛一眨,意思是,對不住啊歐陽大爺,改了你模樣,卻忘記改你姓氏了。
對於她這調皮的一眨眼,歐陽愷並沒有做什麼回應,隻是腳尖一點,縱身而至,單膝著地,道:“竟是‘一分流水’!唔..”他本想對梅零落安個假姓氏的,以便更顯真實,但想了一想太覺麻煩終是作罷,說道:“師妹,這是你派的陣法。”說到這裏,歐陽愷心中忽然一動,但麵上仍不動聲色的道:“難道是師妹同道困住了風戶師妹?”
“決計不會。我梳洗島跟烏鵲穀相鄰千年以來,一直安然無事,彼此敬重。”說話時梅零落一直緊盯著困於陣中的風戶姬,但風戶姬依然雙目緊閉,眉頭輕鎖,似乎是睡著了。梅零落續道:“定然是有人覬覦烏鵲神兵,卻又拿風戶師姐沒法子,這才仿製了我派‘一分流水’陣困住師姐。哼,竟想栽贓我梳洗島,還真是癡心妄想呢。”
見風戶姬麵上仍舊沒有一絲變化,梅零落湊近歐陽愷,嘴巴貼近他耳邊,眼睛乜斜著風戶姬,輕笑道:“喂,她倒底信了沒有?”
她一張口,歐陽愷耳邊便拂來一絲柔柔的風,像是一片輕柔的紗,又夾帶著來處的溫熱,摩挲著他,無心逗弄著他。耳朵上麻麻癢癢的感覺讓歐陽愷心裏一緊,身子一歪,拉開了跟梅零落距離,眉頭緊皺壓低聲音說道:“信或不信,也隻有搏一搏了。梅姑娘快些開始吧,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