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花田紫陌當著應盈的麵主動跟歐陽愷結為異姓兄妹後,便仿佛人間消失了般,月餘未見人影。歐陽愷知曉她一時半刻是難以看開的,生怕她鬱結愈纏愈緊,無人規勸之下最終陷入甕中,周轉不出自毀自傷,那可是他絕不願料見的。
但他又不願直截了當的去問花田香山。這位師弟雖說長了一張娃娃臉,給人第一眼的印象便是少不更事,可歐陽愷深知這位師弟卻是眾年輕一輩弟子中少有的性情堅忍之人。自己將他這個唯一的親生妹子傷的遍體鱗傷,他未來質問指責,歐陽愷已是謝天謝地了,又豈敢不識時務的自尋叱責。
於是歐陽愷便從一刻絕不稍停的修煉之中再度抽出一星半點兒辰光,打著“苦修之外須有參悟”的旗號,大山小峰的四處遊蕩,外人看來是苦修累了賞景散心,實則是暗中查探花田紫陌是否過得順心。
歐陽愷自拜入百蠻山以來,一直靜心苦修,鮮少跟其他弟子來往,因此摘得“首席大弟子”名號之前極少有人知曉派中還有歐陽愷這麼一號人物。自歐陽愷一鳴驚人一舉摘得“首席大弟子”名號,這才聲名鵲起,蜚聲宇內海外,不僅派中弟子對這個歐陽愷身份來曆竭力打聽,便是天下別派,也投來關注。
但歐陽愷卻我行我素,依然自我囚禁於山洞石室,醉心於苦修精進,並沒有閃亮登場一解外界求知欲的覺悟。因此一旦發現本派大師哥身影竟然反常的出現在了山巔石路上,引來一大批追隨討好之人也就不足為怪了。
歐陽愷走出山洞,本意是要探知花田紫陌近況,以安擔心。但誰知自己就如同一大坨新鮮的牛糞,招惹來一大群蒼蠅蟑螂,圍著繞著嗡嗡嗡吱吱吱個不停,花田紫陌的訊息一點沒探知到,反倒是自個兒的生平來曆、性情喜好被人探知了個一清二楚,便是屁股後麵有一塊疤的事情也無意中說漏了嘴。
眼見此等狀況持續下去,還沒探得花田紫陌零星訊息,自個兒祖宗八輩兒便已揚傳了去。一再拿捏之後,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歐陽愷如賊一般,悄沒生息地溜進一座庭院,鑽入一扇窗內。
“噗噗!”
歐陽愷後腳跟才踏實,桌案牆壁上的油燈隨之亮起。
花田香山一身常服,端坐桌案一邊,起身行了一禮,道:“參見大師哥。”
行藏被人識破,歐陽愷隻得收回欲逃之夭夭的念想,一把扯去麵幕,悻悻然坐到花田香山對麵,嘿嘿一聲笑,道:“看來為兄來的晚了些,教師弟一番好等。”
歐陽愷一坐,花田香山這才落座,清秀稚嫩的臉上微微一紅,忸怩道:“舍妹頻頻相擾,師弟無能,相攔不住。還望大師哥念在舍妹年輕識淺的份上,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我既來了,自沒掛在心上。”歐陽愷還不習慣說著跟心意相違背的話,一句話了,便用其他轉移:“香山師弟啊,於眾位師弟當中,也就你一人而已,我可是將你視作朋友對待的。你啊,年紀輕輕的,別這麼老頑固,一見麵就行禮,還‘大師哥’‘大師哥’的,怪不自在的。想當初..”
“大師哥。”花田香山斟滿一杯熱茶,推將過去,說道:“家有家法,門有門規。大師哥身為百蠻山首席大弟子,肩負著本派興亡榮辱。這一聲‘大師哥’,乃是大師哥理所應當的。過往的事,就請大師哥忘掉吧,香山是不敢跟大師哥稱兄道弟的。”
歐陽愷無奈的一搖頭,歎道:“你們兄妹倆啊,還真是打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都是不喜言談,外冷內熱,偏偏有時又倔強的很,九頭牛拉不回。罷了罷了,你愛叫便叫,我不攔你就是了。”
花田香山唇角不可察覺的一動,為低垂睫毛遮住的瞳中,漾起輕微的溫暖向往,當初跟大師哥無話不談的日子一一從眼前掠過。花田香山一怔之下,收懾心神,道:“大師哥的話,師弟記下了。師弟定當全力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