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雯剛邁步出車廂,便顧不上顫悠悠的身子,又即刻折返了回來,攙扶住了張斌。
望著女子纖瘦趔趄的身子、以及美麗微妙的神情,在周遭動蕩的環境下,在那一抹恬靜中,逐漸失了神的張斌,唇角露出了欣慰。
他一整人在恍惚之後,失語。隨之,不再感應到身上的苦痛,那曾,不止一次令他窒息的苦痛,耳邊回旋起了…
……
“你瘋了!這可是腦膠質瘤Ⅲ級!你…”激動的男性聲音在無人的空黑走廊徹吼起。
他是那樣的悔恨,那樣的無奈,靜了會兒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已經遷移了,順著腦白質纖維和…腦脊液,這很少見,你的原位比較特殊,會忘記…”
兩名青年相對而立,將空寂的黑暗走廊放大了些。
時空的印跡越來越模糊,分不清那是紅色還是黑。
“會…很痛苦?”
墨黑短袖男子見對方些許平靜後,試探著問向,麵前這位身著白色大褂的老友,挾持著,笑談的意味。
“痛苦?那也得是中樞神經係統完好的情況下。”身披大褂的男子平複著收去了激動,“這些藥你先拿著,回頭手術…”
透過遞過來的白色塑料袋中,那滿滿當當的藥盒,墨色短袖男子連忙起手推辭,“不不不,這玩意貴的。老貟頭你快收回去!破費了…抱歉。”
“放心,不是我請你的。師父的。”
稍後,青年男子將那整袋,完完全全的強行塞到了墨黑短袖的懷抱中,眼神更是在對方身上來回掃視,言語不似往常的平靜。
“老白…不,師父。哈!既然是師父的。這不得,好好敲他一筆,那我就收下了。”他笑談回應著。
胸前那唯有的嵌於墨黑中的白色羽毛圖案,一支軼事更迭下的鶴羽,跟隨著,浮動減弱,“替我謝謝…算了,就說,不孝弟子讓他費心了。”
“你是在得知自己病症後才走的。你是一直…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為身邊人編織著一個又一個歡愉的謊言。回來吧,師父他說…”四下寂靜中,披著大褂的男子裹挾著情緒,再度試圖確認到。
“我現在記性都這麼差了,嗐,都不配跟著他了。哈哈,倒是老貟頭你,好好幹。”
墨黑短袖男子緊跟著,隨口將自己戲謔了一句,默了一小會,他說…
“我已經不能在繼續走下去了。或許換個行業…說不定我又會立馬辭職吧。哈…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醫生,更何況我已經記不住那麼多了。我是一個…父母將我送入了世界,學習、長大、工作、救人…一直沒來得及陪他們。剩下的,我該歸巢了。”
話音未落,塵埃落地,白大褂男子用兩手緊按住對方的肩膀。
“七床特發性肺動脈高壓,十八床繼發性腦出血,四十五床二尖瓣狹窄,空著的九床,既然眼前有值得挽救的生命,我又有挽救的方法,又有什麼不救的道理!”
“老白的口頭禪麼?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哈!好了好了,要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歡笑了一聲過後,張斌靜了會兒,“…保重。”
雙手木然的撒開了,無助的在空寂的黑暗中墜落。
“記住,別亂來!”走廊中穿出著最後的叮囑,身披大褂的男子默垂下頭,師父,他……走了。
“放心吧!我惜命如金——”
走廊的盡頭,光的那邊,傳來了一聲墨黑的吆喝。
……
“喂!你還好吧?”江小雯的呼喚一遍,接著一遍,又一遍的回響仍縈繞於耳畔。
與此同時,遠方的故鄉…
院庭中的黑色玫瑰,一片片花瓣枯萎開始脫落,暮年男人靜靜佇立眼前。
海的那邊,明月下的深藍巨鯨,不久前的遊魚,蛻變,一躍而出,迸發震天鯨鳴!
張斌猛然驚醒,急忙應道:“我沒事。快走。”,遂即和江小雯互相攙扶,離去。
交手中的屍貌痤瘡男驟然反應,鬼怪般嘶吼下,全力一掌轟出,將擋在麵前的束身衣女子擊飛出車廂。
“唔!”
……
地鐵站內,車廂堅厚的鐵壁竟被轟破開了大洞。稍遠處,水泥牆柱上滿是粗大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