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地,裴宥安拒絕了,他今天來不過是被催得煩了走個過場,所有人拿他都沒有辦法。
他騎著機車出了小院,黑色頭盔將他所有的情緒都隔絕在內,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騎行,任憑感覺將他帶到任何地方。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比如路上看見前方的大貨車,他想撞上去。
等紅燈時,身後的車輛摁了幾聲喇叭,他想叫他閉嘴。
路過跨江大橋的時候,他想就這麼衝下去……
但他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風夾著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他才降了速,恍然發現他已經開到了城郊。
麵前一座青鬆聳立的小山,沿著盤上公路往上走,籠罩著灰暗雲層的地方住著一群他熟悉的故人,他還在這裏,而他們永遠卻停在了風華正茂的年紀。
眼前又出現了那一張張笑臉,裴宥安下了車靜靜地凝望著,耳邊風雨呼號,像是某種呼喚。
有那麼一瞬間,他動了上去看看的心,但雙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鉛,讓他幾乎邁不開腳步。
良久之後,久到他渾身被雨水給澆透,四肢僵硬得仿佛一動就會化成碎片。
他猛地俯身,劇烈地喘息著,雙眼赤紅地盯著雨水衝刷的地麵,落下的雨滴變成了小人。
“你就是個罪人。”
“你是個罪人。”
“罪人罪人,裴宥安你不配活著!”
……
腦海裏一道道聲音不斷攻陷著他的理智,裴宥安緊緊捂著頭,痛苦地在暴風雨中半跪在地上。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著急的聲音。
“裴宥安!”
他動作呆滯了一瞬,肩膀被人按住。
林淮不知道什麼時候開車跟了過來,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讓他上車。
裴宥安比他高出大半個頭,林淮扶得很艱難。
好在裴宥安尚存一兩分理智,自己站了起來。
車內的冷氣換成了暖氣,舒緩的鋼琴曲在沉寂的車廂裏流動。
“抱歉。”許久之後,林淮自責地開口。
是他太冒進了。
裴宥安懷裏放著拆開的藥盒,靠在座椅上,眉眼閉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又是許久之後,林淮以為裴宥安不會理他的時候,他開了口。
“不關你的事。”
他心裏清楚,症結不在林淮身上。
林淮知道他說這句話是認真的:“你這兩天遇見了什麼事?”
雖然他發病的時機本就隨即,但是他這段時間的病情還算穩定,除非受了什麼刺激,不然他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裴宥安麵無表情:“前段時間遇到個扒手,把他送警局了。”
從那天起,他眼前的血色就不斷。
林淮頓時明白了,咧了咧嘴。
這是第一次,裴宥安主動在他麵前提起那兩個字。
林淮不放心裴宥安再冒雨騎他那機車,打電話叫了拖車,開車將人送了回去。
電梯“叮”一聲,溫寧站在門口,險些被裏麵出來的人撞到。
她速度極快地往後退開,看見了渾身濕漉漉的裴宥安,還有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