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詭譎的張先令風聞於博彥有一幅畫在拍賣公司碰壁,心中暗喜。感覺年輕才俊於博彥也是收藏家協會會長的競爭者,在眼下這個節骨眼挫挫他的銳氣正是時候!接著,張先令帶著《收藏家協會章程》草稿和一幅黃賓虹的山水畫來找拍賣公司徐濤。他一是想暗示給徐濤,我已經起草了章程草稿,會長一職你不要和我競爭;二是我送一幅畫來參加秋拍,等於送你一筆可觀的業務,就憑我對你工作的支持,你也不要和我競爭。其實,徐濤究竟想不想競爭會長一職張先令並不知道,他隻是這麼猜,然後便有棗沒棗三杆子。而且,他忘記了自己曾經在《藝品周報》做過一次專題訪談,把拍賣公司說得一無是處。問題是他忘記了這一點,人家並沒忘記。
他已經為了競爭會長這件事與韓德廬和金鐵文分別打過交道,他感覺金鐵文暗藏殺機,是個狠角,而韓德廬已經被拿下;這個徐濤也應該不在話下。誰知,一經交手,方知徐濤對他錙銖必較寸步不讓,讓他別扭了好幾天。
首先,徐濤對他起草《章程》不以為然,說:
“將來協會會隸屬於文物局,理應由文物局起草這個章程。別人起草沒有權威性,文物局估計也不認可。”
一棍子就把張先令打懵了。如果按這個邏輯思考問題,自己以前的所有努力不是自作多情嗎?但他忍了忍,沒說別的,隻是說了句:
“沒關係,誰起草都行,左不過也是這些內容。如果不把這些內容寫進去,我就得找他們理論理論。”
說完這話,張先令就趕緊把話題轉到送拍黃賓虹畫作問題,說:
“我對拍賣公司工作一向支持,有了合適作品保證送來參拍。”
沒想到,徐濤並沒表示要知這個情,而是又將了張先令一軍:
“你知道黃賓虹畫作的來龍去脈和目前行情嗎?”
這不是沒事找別扭嗎?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能拿著黃賓虹的畫作往你這兒送嗎?張先令沒好氣道:
“我說說看,說得不對,請你賜教——黃賓虹,現代傑出國畫大師,在中國繪畫史上,和齊白石、吳昌碩、潘天壽並稱為現代四大家,且與齊白石有著‘南黃北齊’的美譽。晚年,黃賓虹受西方印象派啟發,嚐試用點染法將石色的朱砂、石青、石綠厚厚地點染到黑密的水墨之中,‘丹青隱墨,墨隱丹青’,這是將中國山水畫兩大體係(水墨與青綠)進行融合的一大創舉。在這個時期,他的畫作興會淋漓、渾厚華滋;氣勢磅礴,驚世駭俗。現在他的畫作每平尺起拍三萬。”
徐濤沒有讚揚張先令對黃賓虹的情況背得很熟,而是繼續問了一句:
“黃賓虹的畫作一向價格低迷,何以升至每平尺三萬呢?”
這確實有點要短兒的意思,這麼窮追猛打張先令怎麼招架得住?他畢竟不是專門研究黃賓虹的專家,於是有些來氣地說:
“這我還真不知道,就請徐總賜教好了。”
徐濤點上一支煙,感覺自己抽不太對勁兒,便又遞給張先令一支,兩個人互相看著,都抽了一口煙,徐濤才說:
“你剛才的話說得沒錯,但沒說完。那後半句就是:在黃賓虹89歲的下半年,由於白內障而雙目失明,隻能靠感覺與意念做畫。但他在這個時期的作品達到了很高的境界,在當今的藝術品市場上,價格也是他早年的作品無法比及的。而且,黃賓虹不光山水畫畫得好,他的花鳥畫也境界不凡,書法成就更不能等閑視之;他還有著自己的畫學理論建構;在金石篆刻、文字學、考古學也頗有建樹。由於他在美術史上的突出貢獻,在他90歲壽辰的1955年,被國家授予‘中國人民優秀的畫家’榮譽稱號。”
張先令不甘示弱,把話接了過來,說:
“這些情況我都知道,我沒想到你會問這些。這與拍賣定價有關係嗎?”
徐濤哈哈大笑,笑得直咳嗽,說:
“真有你的,先令!恰恰是這些情況決定起拍的價格!我們作為圈裏人,要把這一情況告訴所有參與競拍的人:黃賓虹是大器晚成的藝術家,生前相當的寂寥,因為頗具特點的畫風,他的作品並未受到藏家的熱烈追捧。但他始終堅守自己獨特的創作風格,而不盲目屈從於世俗的審美與品味。在生前,他曾說過,要評價自己的畫作,需五十年後才能見分曉。現在,五十年真的過去了,應了他自己的話,他的作品一路水漲船高,平心而論,他的畫作也理應受到藏家的追捧!”
張先令點了點頭,對徐濤的話表示認可。但還是不甘示弱,就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