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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趙歌親自端了一盤辣椒炒油炸小魚仔出來,給另外一桌的客人們送了上去。那一桌客人是幾個年輕後生,趙歌端菜上來的時候,幾雙眼睛都爭相在趙歌身上掃來掃去,其中一位定力稍差的,還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種情形,趙歌算得司空見慣了,就當是空氣,視而不見。
上完菜,趙歌隨即轉身,笑吟吟地走了過來,說道:“鴻宇,休假啊?”
範鴻宇大學畢業之後在地委機關上班,農機廠的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趙歌雖然離開農機廠自己開飯店也有一年多時間了,廠裏經常有人來店裏吃飯,閑聊之中,也聽說過。
範鴻宇笑道:“不是休假,是回農機廠上班了,就在人事股。”
“怎麼……你不是在地委機關上班的嗎?”
趙歌頓時吃了一驚,詫異地問道。
範鴻宇淡淡一笑,說道:“下基層鍛煉。”
“哦,原來是這樣。那好啊,以後有空就到這裏來吃飯啊。”
趙歌便連連點頭。她不在體製之內,壓根就不清楚範鴻宇這個“下基層鍛煉”頗有講究。在她想來,上級機關的年輕幹部下基層鍛煉,那是很正常的現象。
喬鳳笑道:“歌兒,你這裏吃飯不用花錢啊?還有空就來呢!”
喬鳳的年紀,大致和趙歌相當,雖然“出身”不同,“名聲”卻都不那麼好,被農機廠正經的姑娘少婦們視為異類,算得同病相憐,兩人平日裏很談得來,堪稱閨蜜。
趙歌嫣然一笑,說道:“廠裏的老朋友來了,我隻收成本價,保管比食堂貴不了多少。”
範鴻宇笑道:“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來了。”
正說話間,門口單車鈴聲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卻是夏言載著朵朵到了,朵朵坐在後座上,摟著夏言的熊腰,笑得很是甜蜜。夏言本是雷急火緊的性子,這時候卻一腳點地,牢牢把住單車龍頭,嘴裏絮絮叨叨地說著“慢點慢點小心小心”,等朵朵穩穩站在了地上,這才下車。
說起來,朵朵和夏言的性格,剛好是兩個極端。夏言是一刻都閑不住,朵朵卻斯斯文文的,做什麼都慢條斯理,有條不紊。
“二哥……”
朵朵一進門,就高高興興叫了一聲。
“喲,咱們朵朵真長成大姑娘了啊,可漂亮了。”
範鴻宇站起身來,笑吟吟地說道。
雖然是金秋十月,稍有涼意,但姑娘家愛美,朵朵仍然穿了條小碎花的連衣裙,娉娉婷婷地站在大夥麵前,苗條挺拔,臉上帶著清純嬌憨的笑容。
範鴻宇禁不住伸手揉了揉朵朵的小腦袋瓜,滿懷愛憐之意。
朵朵比他小了一兩歲,打小就是他和夏言的跟屁蟲,範鴻宇自來都將朵朵當親妹妹看,對她能和夏言走到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從心眼裏感到高興。
“來來,坐,坐,朵朵,你和夏言坐這裏。”
趙歌店裏的桌子都不大,五個人圍桌而坐,剛好合適,較為寬鬆。
“歌兒姐,煎雞蛋。”
夏言屁股還沒沾到凳子,便迫不及待地說道。
對這個煎雞蛋,他是念念不忘啊。
趙歌這種小飯店,自然不會有什麼名貴菜肴,都是家常菜。在八十年代中期,這是土渣兒的小店子,不過風水輪流轉,二十年後,大夥吃膩了高檔大酒店的鮑魚海鮮,一夜之間,又戀上了家常土菜。
範鴻宇卻一直堅定地認為,真正好吃的,就得是家常菜。能夠將家常菜做到極致,化平凡為神奇,那才是真正的大廚!
“行,煎雞蛋……你們先坐著,菜呢,我給你們配。反正也沒什麼好菜,隻能管飽。”
一下子來了許多舊日的同事朋友,趙歌也心情愉悅,笑著說道。
範鴻宇笑道:“管飽就行了。歌兒姐,待會你炒好菜,一起過來吃飯吧,大家聊聊天。”
“好。”
趙歌吩咐幫工的小姑娘給大夥上茶水,又招呼一聲,才回了廚房,不一會,便響起鍋鑊交擊的聲音,一股濃鬱的菜香撲鼻而來。
夏言便即大加讚賞:“歌兒姐的手藝就是好,早該來開飯館了,少多少事?”
朵朵望了他一眼,輕言細語地說道:“夏言,別亂說話。”
夏言便搔了搔頭,嘿嘿地笑。
在座諸人,誰都明白夏言話裏的意思。
趙歌是個有故事的人。
趙歌是“半邊戶”,她父親是農機廠的工人,母親卻是農村婦女。不要說倒過去二十多年,就算是眼下,農村女子倘能嫁給城裏的工人,那是天大的喜事。換句話說,城裏的工人哪怕長得比較難看,如果願意娶一個農村女子,那就能夠可著挑揀。
趙媽媽就長得非常好看。
趙歌在縣城上的學,高中畢業後安排在農機廠做臨時工,轉正是很難的。趙歌的故事,就發生在這個轉正上頭。
趙爸是個老實人,沒什麼門路,為了女兒能夠轉正,不住地托人跑關係,還真給他搭上了縣農機局一位股長的線。農機廠雖然也是正科級單位,畢竟是企業,縣政府委托農機局代管。名義上是委托代管,實際上就是正管了。縣農機局的股長,若是肯全力幫忙的話,農機廠臨時工轉正,還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