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話裏的意思,範主任開了個銀行,能給地區弄到修路的資金?”
邱明山雙手一背,似笑非笑地問道。
“嘿嘿,我想聽聽專員的指示,學習學習。”
邱明山微微一笑,說道:“範主任謙虛了,你是想讓我拋磚引玉,先發表一通拙見,你再高瞻遠矚地予以提點,指示方略?”
範鴻宇搔了搔頭。
看得出來,邱明山心情大好,這樣的玩笑也跟他開。
邱明山搖搖頭,沒有再調侃他,眼神重又落回到地圖之上,雙眉微蹙,說道:“先修03線,這個我讚成。礦山企業,已經被這條路拖死了。從黃土坡到大坪國道交彙處,七十多公裏路程,天氣好的時候,也得走六七個小時,下雨天或者冬天,幾乎就是寸步難行。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就是資金的問題。”
範鴻宇問道:“專員,預算差多少?”
“那條路的路基還行,夯得結實。就是路麵……以前國產的柏油不過關,走的又全部都是重車。現在主要是翻新,不考慮加寬,也不考慮再夯實路基,先保證正常通車再說,時間上也能快一點……七十三公裏路麵,全部打水泥,加上護坡,引水渠這些,預算總投資大概一千一百萬,差九百萬吧。”
邱明山不徐不疾地說道。
範鴻宇頓時滿眼小星星。
一千一百萬的總投資預算,差了九百萬,他老人家手裏,等於一分錢沒有,卻盯著地圖猛看,籌劃著要修路呢!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範鴻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邱明山怒道:“你以為這句話,就隻有批判意義嗎?有錢能辦事,這誰都知道。沒錢也能辦事,這才叫本事!不然,誰來當這個專員不是一樣?”
這句話一出口,邱明山對範鴻宇的親厚之意,暴露無遺。
在邱明山心目中,他這個專員就得與眾不同,別人辦不了的事,他必須要辦好。不然,他也就一個尋常庸吏,不值一提。
能夠在範鴻宇這個小字輩麵前,“口無遮攔”地說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高處不勝寒!
官做得越大,朋友就越少。
更不要說範鴻宇這種忘年交了。
範鴻宇笑道:“專員,沒錢要辦事,也不難。”
邱明山雙眼頓時精光閃爍,死死盯著範鴻宇,沉聲道:“好大的口氣!”
範鴻宇一笑,說道:“您口袋裏就兩百萬,留著吧,也許其他地方能用上。不過專員,咱們話說在前頭,這兩百萬不拿去修路的話,你得給我一半。”
“給你一半?你拿來做什麼?宇陽農機廠想要一百萬的撥款?”
邱明山頗感詫異,問道。
一百萬在當時,乃是巨款,區區宇陽農機廠,一百多工人,總資產是不是能有一百萬,都很難說。範鴻宇當真是獅子大開口。
“農機廠的事,用不著我操心了。張陽是個人才,他能把工廠弄好。再說了,我估摸著,您也不會讓我呆在農機廠了。”
這話一點不謙虛。
邱明山倒也並不否認。
所謂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他對範鴻宇的器重,範鴻宇心裏應該有數。
“你要是留在行署辦,也用不上一百萬。”
邱明山直接點出了範鴻宇的新工作,果然如同範鴻宇所料,邱明山讓他回來。這麼一個“智囊型”人物,哪個領導都會要放在身邊的。對於範鴻宇而言,現階段,這也是最好的安排。
有關“一七大案”過程中,他的行為到底如何定性,雖然專案組和法院都已經有了最終的認定——製止犯罪,正當防衛!但在民間,卻絕沒有那麼簡單。普通群眾和基層幹部,甚至於部分有一定級別的領導幹部,都認為專案組對範鴻宇的定性,有所偏頗。
不管怎麼說,奪槍開槍,挾持人質,這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現在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太不可理解了。
盡管大家都很痛恨鄭峰匡,也覺得他罪有應得,範鴻宇這是“為民除害”,然而法律就是法律,如果範鴻宇這種行為不得到一定的處理,是不是會起一個很壞的“帶頭作用”?
以後再有人依樣葫蘆怎麼辦?
也不處理嗎?
在這“群情鼎沸”的關鍵時刻,邱明山斷然將範鴻宇調回行署辦公室,就是表明一種態度——非常正式的官方態度——“一七大案”,已經蓋棺論定,你們不要再議論了!
對範鴻宇的關心,邱明山隻是嘴裏不說出來罷了。
範鴻宇笑道:“總有一天用得上的,先預定好了再說。有一百萬在手,幹點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