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洞飛屍 初驚異事(2 / 3)

龔勤覺著沒有燈光外映,就是走錯地方,還可推說事出無知,這一有了燈光,分明有人隱居在內,如何冒失走進:還待請求賜見時,郝濟猛覺身後被人推了一下,轉顧無人,回憶前情,忽然醒悟,且喜事前商定,樣樣都要謹細,不可隨便開口,以防生出枝節,發現燈光之後,雖都往好處想,語聲卻都不高;忙將龔勤止住,低聲說道:“此時不宜多言,大哥容我先下如何?”龔勤見他突然改口,連使眼色示意,料有原因,便答。

“這位老前輩也許不願多說,就此同下,當麵請教也是一樣。”說完,郝濟當先,龔勤在後,一同試探著鑽將下去。

因那地縫甚窄,往外彎斜,井非直通到底,由上望下,隻見亮光反映,看不出下麵景物,郝濟仗著本領高強,身軟如綿,上來便彎著身子鑽到石凹裏麵,把全身縮成一團,然後雙腳朝上,把頭朝下,順著石縫往下鑽去,鑽進四五尺,剛把身子順直,石縫忽然加大,往下折轉,人也到了石縫盡頭。探頭往下一看,與初下時所料全不相同。當地乃是一座兩丈方圓的小洞,除兩座六七尺高的小石筍和四五尺方圓的盤石而外,空無所有,正對上麵縫口的石筍頂上放著一盞燈,燈芯卻有四個,全都點燃,燈碗甚大,又是六七根燈草結成的燈芯,看去剛點不久,燈光甚亮。

龔勤也由上麵跟蹤縱落,一見有燈無人,先頗奇怪,後才發現,左壁那麵還有一個洞穴,高隻三尺,深達兩丈,與胡老所說相符。先不敢妄動燈光,點了火把,鑽進一看,內裏果是一個石洞,怪石甚多,高隻數尺,許多地方均須俯身而行,看去十分淩亂,除卻大小石塊狼藉滿地和洞頂上麵崖石崩落後的殘缺痕跡而外,比起外麵小洞還要顯得荒涼殘破,連三數尺平整地麵都沒有。

二人心理各有不同。龔勤以為郝濟業已有人指點,此來必有遇合,隻是暫時不曾發現,也許對方還在故意相試。又因那盞燈光點得奇怪,斷定洞中藏得有人,有心接引,惟恐失言,雖未開口,心情卻極緊張,隨時都在留意搜索。郝濟一則痛心父仇,急於報仇除害,又因方才遇見那人,喜出望外,自知不久便有遇合,但是朋友情長,惟恐龔勤落空,恨不能使其先有所得才對心思,上來把事看易,故意讓龔勤走在前麵,及至滿洞搜索了一陣,什麼也未發現,更無別的出入門戶,剛有一點失望。忽見龔勤還是那麼起勁,除卻生了根的大石,到處翻動,從未停歇,猛想起初到之時所見所聞,這裏如無所獲,那人也不會用燈接引,同時想到未下以前被人在背後推了一下,想必又是先遇那人知道此行關係重要,見我二人尋不見入口,一麵點燈接引,又恐隨口發話被旁人聽去,彼此不便,暗中攔阻,外洞油燈又大又亮,定是為我而點,否則點那許多燈芯作什?這裏地方既大,亂石又多,我們隻憑雙手翻動,再拿著一枝火把,許多不便,這三枝小火把又快點完,莫如承情到底,將燈取來,我和大哥一同下手,比較容易一些。

心方一動,忽聽外麵叭的一聲,似有石塊滾落,出外一看,並無所見,隔了這些時,燈油還是那麼豐滿,便把手一拱,低聲謝了幾句,將燈端進內洞,放在一塊平石之上,喊住龔勤,取出幹糧吃了一些。互一商計,認定洞中亂石雖是昔年洞頂崩落,原有生根的極少,但聽胡老前輩口氣,此舉關係那麼重要,師父又叫我們來此尋人,方才忽然發現地底燈光,跟著人便下來,人卻不見一個,分明此洞還有大門戶,便非那位老前輩平日出入之地,也必與之相通,四壁已仔細查看,均無異狀,也許是在亂石下麵。這大一片地方,十九查看過來,如非上來湊巧,不是暫時可以尋到,難得有此油燈,正好下手,於是看好洞中形勢,一片接著一片翻動過去。

二人先想:地下石多,又恐隨意拋擲響聲太大,驚動對方,生出別的枝節,好在動作輕快,不怕勞苦,一個拋一個接,等將那片實地空將出來,見無異狀,再往別處翻動過去。忙了一兩個時辰,隻查看了丈許方圓地麵。二人年輕氣盛,非但不曾心煩,反而更勇,雖覺那位老前輩對於自己既有好意,胡老師執至交,更不必說,何以這等詭秘,使人莫測,忙了一日夜,始終不知為了何事,心甚不解,但都認定內中必有深意,心情始終不懈。尤其郝濟更是堅定,不將全洞查遍,看個水落石出,不肯罷休,滿擬再有一兩天工夫,也未必能將這多石塊全部翻動,誰知事情湊巧,翻著翻著,忽然看出有異。

二人原是輪流倒換,翻動搜索,先是龔勤翻了一遍,底下改為郝濟去翻,龔勤接放。

剛把一堆大小不等的亂石拋交龔勤轉放先翻空地之上,郝濟因嫌油燈相隔漸遠,打算移往近處,身旁偏又亂石狼藉,不易放平,離地又低,許多不便,拿著油燈,想尋地方,見離身兩丈來遠,立著一幢平頂怪石,高約七八尺,像是半段石筍矗立亂石叢中,但是四外亂石較少,因其方圓約有三四尺。這類石筍斷樁,靠近出口一帶時有發現,先當生根巨石,誰也不曾留意,地廣石多,又在靠近洞口一麵,二人也未尋到那裏,這時為了石頂平坦,可以放燈,便由亂石叢中持燈趕過,剛剛放好要走,燈光照處,忽然發現那半段石樁,有一半石麵上附有許多幹枯的苔薛,下麵亂石堆上也有散落的枯苔,猛觸靈機,暗付:這些亂石均由洞頂崩落,石色灰白,十九相同,這段石樁如何長有苔薛?石色又是如此溫潤,像是近水的崖石被人移來此地,是何原故?試用力一推,郝濟本來力大,這一推,立時試出石樁並未生根,用力可以搖動,仿佛嵌在石地上麵,忙告龔勤。

二人合力,先將四圍散碎石塊移開,剛空出石旁一圈地麵;石下一個兩尺方圓的洞穴便自出現,這半段石筍便插在裏麵,果是封閉洞穴之物,不禁驚喜交集,精神大振。

雖覺這等形勢,決非那位前輩高人所居之處,如其有人住在下麵,不會封閉年久,苔薛枯幹不算,四圍還有那麼堅凝的沙土,下麵必定藏有東西和機密之物。再一回憶來時,單鳶不令攜帶兵器和這類尋常兵器毫無用處、將來自有遇合之言,昨夜來時,胡老也是同樣口氣,越想越覺這兩位師長所說有因。仗著二人都是力大,略一商計,便將燈放開,合力抱緊石樁,試探著搖了幾搖,覺著下麵一段頗長,再猛力往上一拔,居然應手而起,放在旁邊,用燈仔細照著,下麵果是一個井形小洞,深隻數尺,石筍並未一插到底,同時看出那是人工所開,四麵甚是整齊,但是空無所有。

郝濟方說:“我們莫要徒勞無功,內裏東西業已被人取走了吧?”龔勤正低頭朝下,用心查看,不曾回答。郝濟瞥見燈光照處,洞底似有一圈黑影,還未開口,隱聞外洞有人微咳了一聲,回憶前情,不顧多說,忙即追出,人已不見,石樁上卻多了一個木製的燭台,上點半段殘燭,旁邊放著龔勤對敵時拋去的鐵鉤。下來以前還曾提到,因覺出口就在前麵,想不起那鉤的用處,相隔又遠,不曾往取,想起洞底黑影,鐵鉤恰在此時送來,知道又是那人所為,本就醒悟了些,跟著又發現鉤柄上綁著一個小包,還有一張紙條不曾打開,心先怦怦跳動,原來先遇那人,果是日夜思念的一個,紙包上麵畫著一小燕子,因被燭台暗影擋住,先未發現,匆匆打開一看,越發喜出望外,剛喊得一聲“大哥”,便聽龔勤低聲急呼:“二弟快來!洞穴下麵多半藏有東西。”

郝濟看完包中所附紙條,業知就裏,忙即趕進,見龔勤剛剛下麵縱起,料已發現藏珍所在,隻還無法取出,見麵笑說:“大哥先不要忙,看完這張紙條再說。我真高興,這位女俠姊姊不等與老伯父相見,便說你人甚好,無須隱瞞,東西你也有份,什麼話都可對你說了。”龔勤見他拿了鐵鉤紙條走來,不等說完,先就明白了幾分,說完笑答。

“我早料定二弟先前所遇是那位女俠,師父叫我們尋訪的老前輩,便是他的父親師長,果然不差。這太好了!”跟著接過小包紙條一看,不禁大喜。

原來郝濟初遇賊黨以前,因覺暗影中的笑聲耳熟,又和前遇少女一見鍾情,時刻在念,正在尋思:暗中發笑的莫就是她?跟著便遇賊黨撲來。龔勤匆匆應敵,隻當群賊疑為郝濟暗器所傷,還未看出。郝濟因未縱起,瞥見來賊相繼倒地,並非自己暗器所傷,龔勤人又縱起,覺著奇怪,心中一動,仗著一身本領,空手應敵可以無慮,非但沒有上前應敵,反而往後略退,索性停手留神查看。就這龔勤縱起晃眼之間,群賊又倒了好幾個,內有兩點寒星徑由上麵斜飛過去,緊跟著便有二賊舞刀撲來。立時將計就計,往旁一閃,看看暗中相助的人是否出現,果然二賊還未落地便相繼翻倒。因已打好主意,不顧來賊死活,反朝側麵仰望,月光到處,果見一條人影在側麵峰腰上一閃,正要追去,彼時雖覺那人身材眼熟,暗影中不曾看清,還拿不準是否所想的人,方想招呼,不知怎的,那條人影已和箭一般沿著峰腰到了前麵。龔勤對麵趕來,正在查看群賊死活,竟未發現。那人麵目雖未看真,身材步法越看越像,再一回憶師父平日所說,斷定十九是她,驚喜交集,心裏一急,立時跟蹤追去。剛剛繞過峰角,瞥見前麵火光一亮,果是少女,穿著一身短裝,肩插雙劍,貌相身材比初見時還要英秀,滿麵笑容望著自己,把手一招,火光立隱。

郝濟平日老成,雖然時刻想念,真見本人,反倒麵嫩,本還不好意思追趕,見狀越喜,恨不能當時趕上,飛馳追去。到了出口左近峰崖前麵,少女忽在暗中發話,說:“我父女師徒三人,對你甚是看重,隻為爹爹昔年性情古怪,非但沒有深交的幾位老前輩不願與之親近,便是昔年幾位至友,除師父外,也都不以為然。前受仇人暗算,受盡慘酷,幾乎送命,雖得逃生,人已瘋狂,又受這多年的苦痛,便由於此。令師和胡老前輩引你前來,便想見他一麵,並還為了一事。你如先將那事辦完再往見他,更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