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是這方圓百裏最大的一座城,隻是在這片土地上最知名的地方並不在城裏,而是在城外西北十裏之外的落石穀內。
落石穀的麵積並不大,景色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隻是在這座小山穀內,住著一百多戶人家。這一百多戶人家,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姓氏——許!
落石穀,是廣源許氏一族在元城的分支所住的地方,除了本族內部的人之外,外人很少能有資格進入。因此好奇的人們對立麵有著很多的猜測和幻想,但幾十年來都沒有聽說過有哪個人有膽子私闖進去。
方圓百裏內,即使是黃口孺子也知道一件事,路上碰到姓許的,絕對不要惹他!不管姓許的人做得多麼過分,都要忍下來!因為就算是元城知府,也要對許家的人客客氣氣的唯恐怠慢,百姓父母官的官府尚且如此,誰還敢去觸許家這頭老虎的胡須?
平日裏山穀口的大門總是緊緊關閉,隻在旁邊開了一個小門供人出入。但是今天卻有些反常,不但多年沒有打開的大門打開了,還有許多人從大門裏麵走了出來,站在穀口十幾米的地方,呼啦啦站了二十多個人,一個個翹首向大道上看去,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走出來的人,大都年紀不小了。一個個須發斑白,最小的都至少有五十多歲了。隻有站在最外麵的那名中年男人,兩鬢的黑發紋絲不亂地梳向了腦後,一張方正的臉上不怒自威,應該隻有三十多歲。
這個人,就是元城這一支許氏一族的家主,許國範。
自上一任家主於八年前去世後,就一直是許國範在掌舵。他一向深居簡出,平日裏即使是元城知府來訪,也不見得能請得動許國範移步。但是今天,他不但出來了,還帶著整個元城許家家族元老會的成員都出來了。這個陣勢,簡直都夠得上迎接一品大員的儀仗了。
一群人站在這裏靜靜地佇立了很長時間,家主在前,沒有人說話。隻是眼看著太陽已經從偏東方劃過頭頂,漸漸西斜,過去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看到路上有哪個人經過,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
“家主,那個許國良到底能不能行啊?一大早就走了,現在都過去大半天了,人怎麼還是沒有請回來啊?”時間一長就沒有那麼多人都能淡定了,一個胡須雪白的老者看了周圍人一眼,倚仗自己最為年長,第一個開口抱怨道。
“德壽二叔,要有耐心!”許國範微微一笑,回頭看了眾人一眼,發現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隻是眉宇間同樣露出了不耐之色,心中一歎,臉上卻絲毫不顯。
“那雲鶴賢侄我未曾見過,不過他的事,我也大致聽幾位族叔說起過。十幾年流落在外,所受的苦,隻怕是不少吧?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怎麼能不發泄發泄呢?既然是我們欠他的,隻是在這裏站一站,這麼點氣量,我還是有的。”許國範說完,看著許德壽依然麵色不豫,又溫言道,“是國範糊塗了,幾位族叔上了年紀,比不得年輕人。要不幾位族叔先回去休息休息,不過是迎接一個小輩而已,有國範在這裏就好了。”
“家主都在這裏站著,我們幾個老頭子在家裏坐著算怎麼回事?”悻悻地撇了撇嘴巴,許德壽又退了回去,嘴裏還是忍不住嘟囔了兩句,“不就是一個小輩,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的嗎?當初也是他自己私自跑出去的,家裏又沒有人趕他走!”
“德壽二叔,當年的情況,您應該比國範更清楚吧?一個小孩子受了委屈,總要發發脾氣的。吃過了那麼多的苦,想來,他也不會做的太過分的。”許國範兩條臥蠶眉輕輕一抖,若有深意地瞥了許德壽一眼,輕笑了笑,不再言語。
幾個老家夥的臉色一沉,望著許國範的高大背影,都不敢再多嘴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走過,頭頂上的太陽依然在一點一點地西斜。就在許多人都在盤算著今天要不要站到晚上的時候,道路盡頭,終於出現了三個人影。
“來了!”許國範的語氣中透著一絲驚喜,自己之前一力主張派許國良出馬去請許雲鶴,現在看來,自己這步棋,是走對了。
迎麵走過來的,正是許雲鶴,還有跟在他後麵低頭不語的許國良夫婦。許雲鶴走在最前麵,迎視著對麵幾十雙眼睛的注視,沒有絲毫的局促與慌亂。
“這位……就是雲鶴賢侄吧?”雙方離著還有好幾米遠,許國範已經搶著迎了上去,幾步走到許雲鶴的麵前,親熱地拉住了許雲鶴的手寒暄道。
“家主客氣了,雲鶴不過是一個無名小輩,卻讓這麼多的族中長輩在此久候,實在是折煞雲鶴了!”許雲鶴輕輕地從對方手中抽脫手臂,不鹹不淡地應道。語氣中聽不出熱情,也感受不到什麼刻意的冷嘲熱諷,隻是聽在耳朵裏,站在後麵的幾個老家夥,那臉色同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