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小小的酒鋪中起了騷動,稀稀拉拉的客人紛紛離開,隻是片刻的功夫,上座率本就不多的酒鋪中,此刻已經隻剩下了許雲鶴、三掌櫃和那少女三人。哦,對了,還有地上的那孫姓婦人,隻不過現在,她已經算不得是一個人了。至少,已經不屬於活人這個範疇了。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在這樣一個崇尚武道的時代,打個架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對於這些市井小民來說,連看熱鬧的心情都欠奉。但是如果死了人,那可就不一般了。人命關天,縱然升鬥小民的性命有如草芥,但也總是一條人命。出了人命案子,那事情可就真的大條了。
這裏的人沒有人認識許雲鶴,卻有不少人都認識那個一臉囂張的三掌櫃。百花樓是元城中數一數二的青樓,大掌櫃和二掌櫃從沒人見過,這個三掌櫃就是百花樓明麵上的話事人。而根據一些小道消息,元城知府和這百花樓的大掌櫃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雖然是商賈,平日裏也少有人敢惹。如今居然有人當著三掌櫃的麵把他的人殺了,這事情,就不隻是一樁人命案那麼簡單了。
明哲保身,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離開了現場,沒有人願意沾染上這種是非。縱然那百花樓的三掌櫃逼良為娼,那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個世道,還是先把自己顧好再說吧!
“人都走了,你還不走?”人都已經走光了,看了看躲在櫃台後麵瑟瑟發抖的店小二,許雲鶴皺了皺眉,卻是對著依然躲在自己身後的少女說的。
少女從許雲鶴的身後探出頭來看了看對麵色厲內荏的三掌櫃一眼,就又縮了回去,聲音怯怯的,很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公子,我……我怕!”
“沒什麼好怕的,你回家吧……”許雲鶴說著又想起了什麼,甩手向身後丟了一塊銀錠,“這是二十兩銀子,不多,不過應該足夠付你母親的醫藥費了。回去吧,回去了就不要再出來了。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美好。”
許雲鶴沒有繪圖偶,不過那塊銀錠還是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少女的手掌中。隻不過隔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見到那名少女離開,甚至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許雲鶴心生疑惑,轉身正欲看看那少女發生了什麼情況,忽然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竭力保持凶光畢露的三掌櫃,突然動了。
忍了這麼久,如今見到許雲鶴轉身,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自己的麵前,早就按捺不住的他又豈肯放過這一天賜良機?手中折扇合起,勁力聚於前端一點,肥胖的身軀這時候卻毫不見累贅,急速點向許雲鶴後頸上的大椎穴。
看不出這個三掌櫃一臉的庸俗商賈模樣,大腹便便,卻居然練的是點穴這種靈巧的功夫。這一出手勢如疾風,出手狠辣,居然也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這出手的時機把握的很準,隻是,這真的是一個天賜良機嗎?或者,這真的是三掌櫃的天賜良機嗎?
最終的答案,由許雲鶴揭曉。
折扇距離許雲鶴的後背還有三寸距離,剛剛轉過半個身的許雲鶴,突然就消失了。
確實是消失了,至少在三掌櫃的眼中,許雲鶴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原本勢在必得的一擊完全落空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收住自己的腳步,沒有讓自己撞到桌子上,三掌櫃卻已經把自己的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這時候,突然消失的許雲鶴,又突然的出現了。
許雲鶴消失的時候,三掌櫃完全沒有看清楚對方是怎麼消失的。而他現在再出現的時候,他也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出現的。隻不過這一次,他卻感受到了許雲鶴的存在,實實在在的感受。
空中,在三掌櫃剛剛感受到自己的頭頂傳來的威脅之時,許雲鶴已經出現了。隨著他的出現而來的,還有他狂暴猛烈的拳頭。
現在的情景,和之前許雲鶴與許承濤的爭鬥很相似。隻是和那一天不一樣的是,現在的許雲鶴出現在了空中,成了攻擊的一方。而三掌櫃,則占了許雲鶴原來的位置。
許雲鶴的攻擊如獵鷹搏兔一般迅疾而下,裹挾著比許承濤當日更加猛烈的氣勢,重重地落在了三掌櫃毫不設防的頭頂。
一聲悶響,許雲鶴的雙拳,毫無阻礙地落在了三掌櫃頭頂的雙肩上,一如當初的許承濤那般。隻是三掌櫃不是許雲鶴,他的雙肩承受了這一重擊,卻沒有像許雲鶴一樣穩住自己的身形,兩肩的肩胛骨同時發出了一聲細微而脆弱的聲響,隨著許雲鶴緩緩從天空中落下,他先於許雲鶴一步落地。而且,是臉先著地。
三掌櫃臉朝下摔了個狗吃屎,在地上兩條短腿亂蹬了好一會兒,踢翻了好多的桌凳,才費力地扶著一根桌子腿,慢慢地爬了起來。隻是爬起來的一張臉上比之前的那一張胖臉更胖了,兩邊的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擠得那一雙本就不大的綠豆眼更加小了。如果不是那雙眼睛中還在竭力地放射出道道凶光,幾乎就看不出來它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