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葉子,在風中輕輕地打著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蓄勢待發的兩個人之間,出現了一股無聲無息的小小旋風。所有人都被這一緊張氣氛感染而靜止不動,隻有中間的那一片卷曲枯敗的樹葉,在風中不急不緩地打著旋。
許承業和魯有成依然沒有動手,旁邊圍觀在之人,已經有人的呼吸開始加重了。
一觸即發,就在這個時候,雙拳緊握麵色冷峻的許承業,突然笑了。
笑了?他竟然笑了?
有人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眼花了,許承業卻開口,證明了剛才的一幕絕對不是幻想:“魯兄,今日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如此大好時光,妄動拳腳,豈非大煞風景?”
更讓眾人大跌眼鏡的是,對麵的魯有成,居然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煞有介事地點頭道:“不錯不錯,我老魯看著這藍天白雲的,突然想曬個太陽。你要想打找別人吧,老子先找個地方眯一會兒!”
說完,魯有成再不管別人怎麼想,轉身回到原來的地方,也不管地上滿是塵土枯枝什麼的,一骨碌坐倒在地上,倒在地上就合上眼睛,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許承業不動聲色地看著魯有成倒在地上,視線才緩緩地收了回來。一雙狹長的眼睛在迷惑不解的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淡淡一笑:“諸位,可有什麼意見?”
無人應聲,雖然沒有人清楚這兩個馬上就要開打的家夥,怎麼突然間就這麼默契地握手言和了。但是看著許承業的那雙寒光四射的眼睛,誰還敢多嘴,問一句這跟自己完全不相幹的閑事?
要打的架沒得打了,散在周圍的眾人又重新聚了回來,一個個分開落座。經過剛才的那件事,也沒什麼人有心情閑談胡侃了。而且很默契的,幾個人都遠遠地離開魯有成和許承業坐著,兩個人周圍三米的範圍內,沒有任何人涉足。
許承業看著沉默的眾人,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向著人群的後麵招了招手:“承誌!過來!”
許承業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一個身影匆匆地從人群中跑了出來,走到許承業身前站定,躬身問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此人赫然便是許承誌,許承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去前麵看看,我們這是走到哪兒了?按照原來的路線,應該不遠了吧?”
許承誌低頭:“是!承誌馬上就去,大公子請稍候!”
許承誌領命而去,轉身走出去還沒有兩步,就又被身後的許承業給叫住了:“等一下!”
許承誌轉身看向許承業,許承業微微一笑:“你一個人去有些不妥,我再給你找一個人吧!”
許承業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後麵一個低著頭默不作聲的人身上:“雲鶴!”
被點中了名字,許雲鶴站了起來。
“雲鶴,你和承誌是表兄弟,你們兩個搭個伴,去前麵看看吧!”許承業的聲音很溫和。
許雲鶴點頭,和對麵看過來的許承誌對視了一眼,隨後就互相轉開,兩個人的眼神,都有些莫名的複雜。
許承誌走在前麵,許雲鶴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人群,向著前方茫茫無盡的荒漠走了過去。
越走越遠,腳下的地麵已經由堅實的硬土,變成了鬆軟的沙礫地。腳踩在上麵就要陷下去一大塊,要不是兩個人修為都不低,在行走的時候都運用了一點輕功的法門,一腳不慎,下一刻再拔出來鞋子裏就全是沙子了。而如果真的灌進了沙子,在這個荒無人煙根本沒有準備備用鞋子的地方,連路都走不得了。
兩個人悶不作聲地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已經看不到原來的那圈人的影子,漸漸走進了真正的荒漠。許雲鶴從沒來過這裏,不過他聽人說過,這是元城城北五十多裏外的僅有的一處沙漠,當地人呼作“不歸海”。
這個名字很有些文雅的意味,當地的百姓自然沒人有這個能力取這麼一個文縐縐的名字,文人騷客也不會跑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來發騷吐情。之所以得名如此,是因為在這處沙漠的邊界,有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給立起來的石碑,上麵隻有那三個大字。
而剛才,許雲鶴和許承誌兩個人剛從那裏走過還不到半個時辰,那塊不知曆經了多少風沙洗禮卻還保持著清晰筆跡的石碑,兩個人都看到了。
一個沙漠叫這個名字就夠怪異了,更怪異的是還有不知那個閑人還會為這種寸草不生的荒漠起名字樹碑。名字怪異,“不歸”兩個字還透著一絲森然的氣息,隻不過當地人誰也沒有拿這個名字當回事,不時有采藥的百姓,都會進裏麵挖點沙參。雖然沙漠裏環境惡劣,但卻出產沙參這種價值不菲的藥材。百多年來有很多人都曾出出進進,自然有人走進去就再沒走出來,不過那畢竟隻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平安無恙地回轉。那塊“不歸海”的石碑矗立在那兒,來來往往的人看在眼裏,不過是付之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