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自己再發出多少攻擊,都無法給這些瘋狂的小魚群造成什麼困擾,能做的,不過是一些徒勞無功的垂死掙紮。除了讓自己死去的時候顯得更狼狽一些,不會對注定的死亡結局產生任何影響。
死亡的陰影,慢慢地在蕭雲鶴的心頭上,浮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蕭雲鶴第一次麵對死亡了,但是這一次,蕭雲鶴卻沮喪地發現,自己的心裏,居然產生了恐懼。
怎麼可以這樣?自己怎麼會害怕?
死就死好了,自己這十幾年活得那麼痛苦,雖然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去做,很多的人沒有去見,現在死了有些遺憾。但……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解脫了吧?
自己死了,就不用再背負那麼深的仇恨,不用再背負那麼多的責任了。死了就可以從現在的苦苦掙紮中解脫出來,不用去努力,不用去悲傷,不用去難過,那樣的平靜,了無牽掛,應該……也還不錯吧……
蕭雲鶴在心中安竭力慰自己,想要讓自己的心中平靜下來,驅散那讓他心中季度不安的恐懼感。
但是,這根本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他不安地發現,自己雖然很努力地在安慰自己接受死亡這個結局,但是自己心裏麵的恐懼不但沒有任何減少的跡象,反而還有增強的趨勢。
自己的心,慢慢地開始顫抖了起來。心跳聲越來越快,一聲又一聲的,連帶著整個血脈,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心裏麵,就好像出現了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心髒,用力地扭著,扯著,讓自己的心裏麵,越來越亂,越來越難以安定。
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沒有章法了。鼻孔已經張到了最大,一聲又一聲就像是一個老舊的風箱在不堪重負地運作,每一次的呼吸都將自己的肺部給填滿了所有的空隙,但每一次都遠遠不夠。
胸前的兩片肺葉,膨脹到了極限,一呼一吸進來的空氣,卻還是遠遠無法滿足蕭雲鶴的身體需求。“呼哧呼哧”的,蕭雲鶴現在簡直成了一隻大肚子的蛤蟆,一呼一吸都竭盡全力,卻還是無法滿足身體對空氣的需求,胸口越來越悶,腦子裏麵越來越暈,眼前都開始有金星亂晃。
他蒼白的臉色,此時終於不再是那種滲人的死白,血色多了起來,但卻多得有些過分。
皮膚表麵,被越來越多的血液,給浸染地通紅一片。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聚集到了皮膚的表層。皮膚表層的血管大都是纖細的毛細血管,刺客卻湧進了遠勝往日的血量,蕭雲鶴的臉上表現得尤其明顯,如果這時候他抬起頭來,任何一個人過來,都會被她這張有如塗了雞血一樣的臉孔給嚇住。
這就是恐懼的感覺嗎?自己……也會恐懼嗎?
自己在恐懼什麼?死亡,是自己即將麵臨的死亡。
看腳下的這條巨型魚屍身,這麼短的一段時間之後,又少了很多。照現在的這種速度,想必再過上小半個時辰,就輪到自己做它們的魚食了吧?
自己要死了,無論自己現在如何去做,如何去努力,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現在,自己雖然還沒有死,死的結局,卻早已注定,無可更改。
既然死去已經成定局,自己怎麼恐懼怎麼害怕,都無法改變這一個事實。那麼,自己為什麼還要恐懼?為什麼還要害怕?為什麼還要心慌意亂?為什麼要喘息得如此厲害?
這樣的感覺,一點都不舒服,反而難受到了極點。既然結局已經注定,為什麼,自己還要在這最後的時間裏,這麼辛苦地自己折磨自己?
難道,自己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去安靜地等待死亡降臨嗎?那樣,雖然無法改變結局,但是,總可以讓自己在這段剩餘的最後時光中,更舒服一些吧?可以讓自己留在這世間最後的一段記憶裏麵,能少一些痛苦吧?
那樣,才應該是最明智的死法,才是屬於自己的死法。現在這樣,恐懼,慌亂,任憑那對於死亡的恐懼一點點侵蝕掉自己的內心,將自己的身體和心靈,都攪和得一團亂糟,除了讓自己變得更加難受,在極度痛苦中去迎接注定的死亡結局,還能有什麼用處?
自己也是凡人,但是自己應該是理智的,冷靜的。現在最合適的做法,就是讓自己平靜下來,縱然做不到笑對死亡,但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心平氣和地渡過這最後的一段時光,應該,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劇烈的心跳停下來吧,喘氣喘勻一些吧,讓這些恐懼和慌亂,都走開吧!
蕭雲鶴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念著這幾句話,竭力想要用理智重新掌控住自己身心的控製權,去做到這一個現在最合適的選擇。
但是,他努力了很久,卻隻是勞而無功。
心跳依然劇烈,喘息依舊凶狠,血液依然在向皮膚表麵上湧。心裏麵,恐懼和慌亂依舊,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濃重,漸漸的,自己的靈魂,似乎都開始緩緩地顫栗了。
為什麼,自己控製不了自己?為什麼,經曆了那麼多生死掙紮的自己,還會為死亡感到恐懼?
自己在害怕什麼?難道,我蕭雲鶴,也隻是一個貪生怕死毫無膽氣的懦夫?
不……我不是個懦夫……我很堅強……很堅強……
蕭雲鶴的頭埋得更深,頸後的頭發披散開來,將他的頭臉全都遮蓋住了,卻也能看到他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著。
“你很害怕?”一個聲音,忽然這樣說道。
“誰說我……”蕭雲鶴憤怒地抬起頭來,卻被麵前出現的那一人給驚住了。
他,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誰?”蕭雲鶴一驚之後隨即就恢複了冷靜,厲聲質問道。
相信任何一個人,突然間看到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而自己又不曾有過什麼孿生兄弟之類的,心裏麵,總是不會多痛快的,隻怕還有些惶恐。
“你看我是誰?”那個和蕭雲鶴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輕笑了一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蕭雲鶴怒道,隨即他又作恍然大悟狀,大聲道,“你是我的幻象!你根本就不存在!”
“是嗎?”那男人不置可否地一笑,忽然間伸手向前一指,一道金色的火焰,忽然就從他的指尖鑽了出來。
“你……”蕭雲鶴大張著一張嘴吃驚道,裏麵都可以塞的進自己的拳頭。
這種金色火焰,是自己誤打誤撞練出來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什麼人也有這種顏色的火焰。這個家夥,是怎麼搞出來的?
“你休想用這種低級的手段來騙我!你不過是我心裏麵投射出來的一個幻象而已,隻要不把你當真,你就會自動消散!走開走開!我已經看穿你了!”蕭雲鶴忽然冷笑道,把頭一昂,做不屑狀。
“去!”
那男人手指一點,手指尖上的那一股金色火焰,馬上就飛了起來,化作一條金色的小小火龍,迅如閃電地撲向蕭雲鶴。
“這是假的……是假的……”蕭雲鶴臉色發白地看著這迅速撲到自己身前的金色火焰,未做絲毫的抵抗,而隻是在嘴裏這樣喃喃自語道。
金色的火龍迅速衝到了蕭雲鶴的身上,“砰”的一聲撞擊,蕭雲鶴向後一仰,馬上就仰麵朝天倒在了地上。
而那金色的火龍,則化作了一道道碎裂的火苗,濺到了蕭雲鶴的身上,“忽”的一閃,就在蕭雲鶴的身上歡快地燃燒起來了,把蕭雲鶴的全身都給燒著了。
蕭雲鶴一聲驚叫,“嗖”的一聲從巨型魚的屍身上跳起來,帶著全身上下的金色火焰,自己已經變成金色火人的蕭雲鶴,“咚”的一聲就跳進了海水裏。
現在雖然周圍還是擠滿了那種要人命的小魚群,但是蕭雲鶴卻也顧不得這些了。先解決掉身上的燃眉之急才行。
一向,蕭雲鶴都是用自己的這種金色火焰去攻擊別人,把別人燒成飛灰。但現在,這些金色火焰燒到了自己的身上,蕭雲鶴才算是暫時體會到了,那些被自己燒死的敵人,他們在臨死之前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一頭紮進了海水裏,冰涼的海水帶給了蕭雲鶴一陣清涼。
蕭雲鶴心中剛剛一鬆,忽然間這陣清涼就莫名消失了。熾熱的高溫,從他的皮膚表麵瘋狂地向身體裏麵傳導。皮膚表麵,還有身體裏麵的血肉筋脈,都被這一陣越來越強烈的燒灼感刺激得陣陣劇痛。
怎麼會這樣?這明明是和自己體內完全一樣的金色火焰,自己的火焰一到了海水裏就被海水給淹沒了,怎麼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家夥,他不但會施展自己的金色火焰,還可以像自己之前那樣讓這金色火焰在海水中依然不受影響地正常燃燒。
這怎麼可能?
而且,身上的燒灼感可是絕對做不了假的,自己的身體表麵,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燒灼,現在就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的燒傷。如果他隻是自己心裏麵映射出來的一個幻象,怎麼會給自己造成真實的傷勢?
而且,幻術是對自己內心隱藏想法的映射扭曲,自己的心裏麵可能會幻化出很多情境,但總不會……自己還會在心裏想出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家夥吧?那自己成了什麼?
蕭雲鶴心中畫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但現在他卻來不及去思考這些想也想不明白的問題了,自己身上的金色火焰如果再不處理,自己就真的要被自己的火焰給燒死了。
在海水裏麵來回翻滾著,蕭雲鶴身上的金色火焰沒有絲毫衰減的趨勢,反而越燒越旺,最容易被燃燒的頭發,已經被燒掉了一大半了。
蕭雲鶴被逼到了絕境,暴喝一聲,蕭雲鶴從海水裏麵暴衝向上,身上糾纏不休的金色火焰,沒有趕得上蕭雲鶴的這種速度,在蕭雲鶴的身後,拖出了長長的一道焰尾,但是火焰的根部,依然如附骨之蛆一般停留在蕭雲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