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訪賢(1 / 3)

蕭雲鶴嗬嗬的笑了起來,搖頭說道:“你不覺得,武琦雲剛剛說的話有幾分道理麼?她說,總有許多的人,事後喜歡將一些壞結果的責任,推諉到紅顏禍水、或是天命鬼神的身上。話雖然尖刻,但卻是一句大實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人,本來就是見地很獨到的人。我不認為,像你我這樣的人,會被任何人的言論而左右了重要的思想和行為。相反,越是像我們這樣居於高位、謀大事的人,越要集思廣益。不管是仕大夫、豪門貴戚,還是女流、百姓,甚至是我們的敵人,隻要是正確有用的言論和法子,都有采納的價值。同樣的,隻要是有一技之長的人,都可以留為己用,讓他發揮一技之長。宋良臣。你不陌生吧?當時我將他從牢籠裏放出,多少人在背後大罵我?這其中還包括大將楚彥等人。可是結果呢?他這個優缺點都十分明顯的莽漢,成了一員十分難得的沙場猛將。不僅忠心耿耿,而且越來越主動學好。”

武元衡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世間,地確難以再遇到像漢王這樣,有胸襟、有氣度更有識人之能的英主了。大人的這番話。我是記住了。不過,我仍然會極力堅持,女流不可幹政這個原則。妹妹那裏,我會時常叮囑的。盡量讓她少參預一點政事。如果有意見,我也會讓先告訴我。再來向大人提及。”

“如此也好。”蕭雲鶴笑了一笑,說道,“言歸正傳,你剛剛準備向我舉薦兩個人才的。是哪兩位?”

“這其中一位,大人是早已聞其名了。”武元衡說道。“那便是----韋皋!”

蕭雲鶴一聽,有些不悅的說道:“是他?怎麼,你跟他很熟麼?”

武元衡微笑說道:“看來。大人對他似乎是有些成見了?”

“算不上是成見吧。”蕭雲鶴說道,“起初在鳳翔府的時候,我就聽李晟說起此人。當時我就動了念頭,想收他韋皋己用。不過情況你也看到了。朝廷本來是要任命他為西川節度使地,沒想到被我橫插一腳,可以說是搶了過來。反倒是任命他當成都府尹。下倒好,他還鬧起情緒了。都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沒有來上任。此人。也未免心胸太過狹隘、沒氣量了吧?縱是有才,德行也未必上佳。”

武元衡嗬嗬的笑道:“大人能寬恕得了宋良臣的罪行與粗鄙,卻容不下一個名仕的些許輕狂麼?要說起來,韋皋比起我武元衡,卻還顯得要本份得多了。想當初。我不僅對大人不屑一顧,甚至還腹誹鄙視呢?”

蕭雲鶴聽完。也哈哈的笑了起來:“好吧。你說,他現在在哪裏?”

“就在成都。”

“什麼?”蕭雲鶴略自一驚,“他既然到了成都,怎麼不來見我,也不去上任?”

武元衡微笑道:“大人,你設身處地為他韋皋想一想,就不難明白他地苦衰了。一來,他當初的確是有些情緒。畢竟自己的官位被人所奪,任誰都會心裏不舒服;二來,他既然又肯到成都來了,就表示他已經想通了一些問題,不然大可以辭官不來了。畢竟現在西蜀這裏,辭官而走的不止他一人。如此看來,他現在心中,隻是在顧忌:漢王大人,究竟有沒有氣度,去容納一個當初跟他鬧別扭的人。而且,出於仕人地一些普遍心裏,他也想事先知道,自己即將侍奉的這個主公,是否值得自己為他效命。所以,他也可能是在暗中考察大人。”

蕭雲鶴心中一動,微微笑道:“於是,等他考察完畢的時候,就托人找了你這條捷徑,來向我舉薦麼?”

武元衡嗬嗬地笑了起來:“所以我也清楚,沒必要在大人麵前隱瞞什麼。因為根本無法隱藏。我承認,昨天我去見過了韋皋。此人,的確是個才學橫溢、又有國仕風範之人,元衡自歎不如。大人,像這樣的人才,是不容錯過的。”

蕭雲鶴指著武元衡笑了起來:“好啊,連你也在我麵前耍起花槍了。好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住哪裏?明天,我親自去見他一回。他有傲氣、有虛榮心、有顧忌是麼?本王就全給他打消了。成都府尹這個職務,非他莫屬。你嘛,回漢王府來。節度使治下一直沒有什麼得力的人主持工作,都是本王在親自操持,分身乏術呀!”“嗬嗬,大人英明!”武元衡拱手拜了一拜,說道:“我為大人舉薦的第二人,大人就真的未必肯納了。”

蕭雲鶴略略一驚:“什麼人?”

武元衡一字一頓的說道:“一個為罵人而生地人。”

蕭雲鶴疑惑道:“這話怎麼講?”

武元衡說道:“此人,脾氣極度剛烈。但見世間不平事,一定挺身而出堅持正義。同時,對於一切不平事,皆敢直言而說道,絕不含糊其辭,甚至不顧忌身家性命。同時,此人才學八鬥。尤其熟諳我朝律法吏治。是一個鐵麵無私、剛膽火烈之人。這樣的人如果到了大人身邊,三天一小罵,五天一怒罵,大人會受得了麼?”

蕭雲鶴拍桌驚喜道:“這、這不是貞觀朝的魏征再世麼?”

“差不多。”武元衡笑了起來,“看大人這樣子,莫非真是求賢若渴,要找個人在身邊罵上一罵?”

蕭雲鶴手一揮:“不用多說了。將此人請來。我破格聘他為三品漢王傅,在我書房左右用墨。”

“嗬嗬,官職不在大小。問題是,人家還真的未必肯來。”武元衡嗬嗬的笑道,“我建議。大人先去被此人罵上一頓試一試。如果受得了,就聘之;如果不行,就別害人害己了。一來,大人被罵了心裏不痛快,總不是好事;二來。萬一哪天真地無法忍受,將他……一刀殺了,我武元衡也會愧對友人。”

“嗬!”蕭雲鶴笑道。“伯蒼,你這可就有點小看本王了吧?也罷,就順著你的意思。明日,一道去見見這位奇人,聽他罵上一罵。現在你總該能告訴我,此人姓什名誰、作何來曆了吧?”

武元衡正色拱手說道:“此人姓薛,名存誠,宇資明。河東寶鼎人。其父薛勝,能文,曾作《拔河賦》,因有文采,風行一時。存誠也算是仕族出身。此人與我是幼年好友。今年剛剛登科中了進士。因為他在朝中沒有人脈照顧,被撥回西川節度治下當了一名幕府散官。吐蕃入侵戰亂之後。西川節度使暴死,他這個幕僚回到了雅州閑居。直到今日,我方才與之取得聯係。內舉不避親,元衡這一次舉薦地,是自己地好友。”

“好,很好。”蕭雲鶴點頭讚道,“伯蒼,真是有勞你了,要時時用心為**勞這些事情。這樣吧,明天我就先去見一見那個韋皋;然後,去會一會那個擅長罵人的薛存誠。”

成都南街一間普通的客棧裏,穿著一身普通平民服飾的蕭雲鶴,敲響了一間客房的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國字臉、黃長須的中年人。他定神看了蕭雲鶴幾眼,有些驚訝地道:“閣下是……”

蕭雲鶴拱了拱手,說道:“尊駕可是城武兄?”

“正是。”城武即是韋皋的字,他還了一禮,疑惑道,“閣下如何稱呼?”

蕭雲鶴微微笑了笑:“在下成都府李漠,乃是武別駕的好友。久聞韋城武大名,今日特意前來拜訪。”

“李漠……”韋皋思索了一陣,無奈對此人毫無印象。但既然是仕人來訪,他馬上變得十分熱情,將蕭雲鶴迎進了屋裏。

二人分賓主而坐,蕭雲鶴和他閑扯客套了幾句,問道:“在下聽武別駕所言,城武兄天縱其才,又素懷匡國濟世之誌。為何……遲遲不肯到成都府上任呢?我等同僚,可都天天盼著城武兄大駕光臨呢!”

韋皋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尷尬的微笑道:“看來李兄,跟伯蒼關係十分的密切了?我到成都府地消息,知道的人並不是太多。”

“我與伯蒼,是莫逆之交。”蕭雲鶴微笑道,“城武兄,眼下西川蒙難,正當用人之時。你卻為何獨居在這樣一間鬥室之中,使明珠晦於沙石呢?”

“哎……”韋皋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這些說來就話長了。倒也是怨我,起初太過小器,為一些私事跟漢王鬧了別扭。眼下,我又何來顏麵,再涎著臉去就職啊?眼看著西川這樣滿目瘡痍,我這心裏也是很著急啊。漢王是個英主,但我又怕……又怕他心中還在記恨我當初的矯情做作。因此,也是陷入了兩難之境。”

蕭雲鶴哈哈的大笑起來:“城武兄,你也未免太過多慮了吧?漢王心懷如海,能容天下物。怎麼可能容不下你城武兄一人?縱然是殺人縱火的大奸大惡之徒,他也能收之於帳下用為大將。更何況是一點點小小地過失了?城武兄不必多慮,畢竟個人得失是小,國家大事為重啊。眼下成都府麵臨重建,各項事務多如牛毛繁雜無比。正需要城武兄這樣的大才前來主持。我等眾僚友,可都是期盼著你早日來上任哪!”

韋皋聽完驚咦的一愣,仔細打量了蕭雲鶴幾眼,突然一下站起身來說道:“李兄,你究竟是……什麼人?”

蕭雲鶴也站起身來,嗬嗬地笑道:“在下李漠,後封為將軍大人時更名為蕭雲鶴。也就是,現在的漢王,劍南西川節度使。”

“啊----我、我早該想到了!”韋皋驚慌的說道,“初一眼見到大人,天人儀表氣宇不凡!果然、果然是英主到來---韋皋拜見漢王大人。萬請恕罪、恕罪啊!”說罷,韋皋就拜倒了下來。

蕭雲鶴嗬嗬的笑,扶著韋皋站了起來,拍著他的手說道:“城武兄,別這樣多禮。說來,還是我失禮在先了。早在鳳翔時,我就聽聞朝廷準備封你為新任的劍南西川節度使,是我無禮的將你的官職給搶了去。這件事情,我還要鄭重地向你道歉哪!”說罷,就拱手要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