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豈曰無衣(1 / 3)

蕭雲鶴說道:“那如果我們要奇襲,走哪裏比較適應?”

徐戰答道:“就從紮陵湖與鄂陵湖交界地黃河峽穀殺過去。那裏地勢陵峻,吐蕃人一般不太設防。但是。那裏行軍極為困難,尤其是騎兵。當中有一處極為陵峻的天險窄路,僅能容得一人一馬通過。時候,必須下馬牽著馬匹走。那也就是史敬奉所說的廢棄的茶馬道。當時西川的商人,就是從這裏走商販賣茶葉。後掉落崖底死地人太多,連商隊都不願意鋌而走險了。”

“撤退的路線呢?”

徐戰擰起眉頭,搖了搖頭:“要撤退,很難。當時史敬奉等人,是趁嚴冬湖麵結冰,撿了個大便宜摸過去的。現在春暖時分河麵的冰層變薄。走人都困難,更不說是走騎兵了。如果沿原路黃河大峽穀返回,則很容易被追殺。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到時候唯有躲進積石山一帶,看看能不能趁機渡過黃河撤退。可是那裏。一直是吐蕃的兵馬必經之路,很容易暴露。”

蕭雲鶴心頭緊了一緊。低聲道:“也就是說……我們基本上是沒有退路了?”

徐戰地臉色沉沉的點了點頭:“差不多。所以……當時末將就力勸漢王,不要親自帶兵前來。此行就算是成功了,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蕭雲鶴狠狠一咬牙:“事到如今,沒有退縮的理由了,隻能向前。形勢萬分險峻,如果再沒有冒死一拚地勁頭,就隻能坐等失敗。既然已經沒了後路,我們唯有拚死向前。這裏地勢如此險要,吐蕃人難免會有些掉以輕心,這也難怪史敬奉等人當時能夠偷襲得手。吐蕃人就算有所戒備了,也頂多就是還在防史敬奉那一股齊軍的騷擾。他們萬萬料不到,我會親率萬餘人走險僻懸崖來奇襲。但願這一次,我們能夠一擊成功!傳令下去,讓所有將士們再好好休息一夜,多喝一點湯藥盡快適應高原。明日清晨時,大軍動身前去翻越黃河大峽穀,到日落時剛好趁夜急襲吐蕃人的大營寨!”

“是!”徐戰聲音低沉的應了一聲,凝重的多看了蕭雲鶴幾眼,下去傳令了。

蕭雲鶴緩緩的籲了一口長氣,自言自語的道:“九死一生麼?……”

疊州城裏,尚結讚站在赤鬆德讚的臥榻前,有些兩股戰戰。

赤鬆德讚卻是不急不忙,摸了摸小胡子,神情悠然地說道:“你是說,蕭雲鶴派了四五萬人馬來攻打疊州?而且,羌水北麵的李晟等人,也沒有撤退,反而打得更凶了?”

“是的……”尚結讚低聲回道。至從挨過馬鞭後,每逢和這個讚普說話,他都感覺心裏一陣驚顫。

赤鬆德讚一直在摸著兩撇小胡子,眼睛裏一陣星芒閃爍。半晌以後,他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悠然的說道:“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尚結讚愕然地一愕,不知道赤鬆德讚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赤鬆德讚站起身來,神情悠閑的踱了幾下步子,有些傲慢地說道:“想不明白嗎,我的大相?”

“是……老臣愚魯。”尚結讚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齊軍兩方人馬來夾攻羌水了,赤鬆讚普怎麼還有心思笑得出來?

“那就讓我,再來告訴你為什麼吧。”赤鬆德讚冷笑了兩聲。說道,“蕭雲鶴與李晟,之所以不退反進,就是因為心虛。他們的皇帝讓他們撤退與我修好。但是,他們又擔心我提兵突襲。於是,隻好以攻代守先將我嚇唬一場。他們現在這樣地攻擊,就像是綿羊在張牙舞爪要威脅虎狼一樣。自暴其短。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精疲力竭的撤退的。而且,他們犯了一個大忌。居然不聽大齊皇帝的旨令行事。看來,蕭雲鶴在西邊的影響力,是遠超皇帝了呀!不過。這也正是我最開心的地方。”

“為什麼?”尚結讚更加不解了。

“嗬,很簡單。”赤鬆德讚背剪著一手隻,另一隻手摸著小胡子,滿麵詭異微笑的說道,“漢人就是這樣。當有外敵侵略時。他們就會團結一致,共同對敵。可是,一但關起門來。又最喜歡內鬥。看著吧,蕭雲鶴與那個窩囊廢皇帝地爭鬥,就要進行到最精彩的時刻了。而他們爭鬥的緣頭,就是因為我屯紮在羌水的這十萬大軍的威脅。窩囊廢相信我是誠心和盟,而蕭雲鶴卻是打死也不會相信地。於是,他們出現了分歧,出現了與聖旨相矛盾的行動。這才是我最願意看到的。”

尚結讚滿麵疑惑:“可是他們的兵馬威脅……就近在眼前。”

赤鬆德讚輕蔑的一笑:“蕭雲鶴派兵北上,是典型地以攻代守。想趁我元氣未恢複先將我鉗製。可他們是疲憊之卒,根本不足為慮。隻要我鄂陵湖的援兵與糧劃一到,就能將他撕裂得粉碎;而李晟等人,顯然是知道了劍川的行動,才咬著牙死撐力戰。想最後幫蕭雲鶴一把。但他們可沒有蕭雲鶴地身份、名望與膽氣,是撐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撤去的。大齊西線的這一邊。已經全盤亂了,他們的皇帝和朝廷根本無法掌控。亂吧,越亂越好。漢人有句話說得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蕭雲鶴率領著他的親信心腹與大齊的皇帝背著幹的時候,老頭那個窩囊廢,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到時候,就是我們地大好時機來了。哼!劍川一戰,我出動了近三十萬人馬,居然铩羽而歸。這一次……隻要他們自己亂起來,我就要再動傾國之兵,一舉踏平西線,入主中原!”

尚結讚恍然大悟:“讚普洞悉天機……果然高明!!!”

“哼……”赤鬆德讚冷哼的笑了一聲,說道,“快馬去催一催論世勒,他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鄂陵湖那裏的兵馬糧草,要盡早運過來。”

“是,老臣馬上就去辦!”

大峽穀下,湍急洶湧的河水發出怒吼一般地轟鳴聲。僅僅一步見寬的小石道上濕漉漉地,十分溜滑。蕭雲鶴讓所有人放棄了輜重,下馬來牽馬而走。僅僅三百多步長的大峽穀,走了一個時辰還沒有到頭。眼看著咫尺的距離,卻不能一步到達,而且凶險萬兵。就在剛才,蕭雲鶴身前的一名開路小卒,就和馬匹一起掉下了懸崖,落在了滾滾的怒濤之中。

清晨動身,到了傍晚,一萬人馬總算是開過了大峽穀。站在河涇邊緣回頭眺望,一眼可以看到距離,卻有種天地相隔的感覺。一百多人葬身在峽穀河底,永遠也回不去了。滾滾的怒濤聲中,似乎還能聽到他們落下時的慘叫。

剩下的飛龍騎將士,個個喘著粗氣,卻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都已經清楚,此行必然是九死一生了。可當他們看到那個金甲紅袍神情剛毅的男人時,心裏又莫名的變得安寧和堅決起來。

有漢王在,就有精神的支柱。漢王都不怕死,我們又有什麼可怕的?!

重雲之後,太陽緩緩下山。

徐戰說道:“大人,往北十五裏左右,就是吐蕃人的大營寨所在。我在高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走過這條茶馬道。吐蕃人,絕對想不到我們的大軍會從在他們的腰腹間突然出現。畢竟,現在積雪消融,鄂陵湖上的冰層也融化了。”

“很好。”蕭雲鶴最後看了一眼大峽穀下奔騰的怒濤,轉頭看向了北麵,沉沉說道,“全軍整肅,做好戰鬥準備。飽飲飽食,準備引火之物。一個時辰以後,發動突擊!”

“是!”眾將校,齊聲應命。

蕭雲鶴勒馬回來,麵對著濤聲雷動的大峽穀,拔劍上指:“為死難的兄弟們,送行!”

所有齊軍將士,齊齊拔出佩刀上指,靜默無語。濤聲滾滾,飛散的水汽中彌漫著悲壯與絕決。

鄂陵湖西北沿岸,一間大氈帳中。

身裁粗大長得像虎豹一樣的論世勒,正將一個衣衫半裸的漢人女子壓在身下,像豬一樣的拱著嘴在她身上一陣猛親。那名女子心慌的尖叫,而其他的吐蕃將領則是發出一陣猥褻的大笑。

“大將軍,你醉了!”幾個將軍一起笑話起來。

論世勒在那個女人的胸前狠抓了幾把一下推開,哈哈的大笑道:“都說漢人女子有多水靈風騷,我看還不如高原上的女人有意思。這些女人就跟小鳥一樣,太嬌脆了,折騰起來根本沒意思嘛,哈哈!來來,喝酒,吃肉!”

“大將軍,明天我們能啟程了嗎?”

論世勒一邊撕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急什麼!還有一些糧草與士兵沒有趕到。大概再等二三天就可以出發了。這些時日裏,我們隻要好好戒備,然後好好的享受美人與酒肉就可以了。鄂陵湖上的冰已經融化了。除非齊軍都變成了會飛的鳥人,否則我們絕不可能會遇到敵人。所以,我們大可以安枕無憂,哈哈!”

“那我們沾將軍的光,跟著一起享福啦!”眾吐蕃將校一起大笑起來。

夜幕低垂,寒風凜冽。

蕭雲鶴感覺,自己臉上都快要結冰了一樣,刀割一般的疼。勁烈的大風,幾乎都要吹走了鼻間的空氣,呼吸變得越發的困難。

前方,點點火光隱約閃現。那是吐蕃人在氈帳中升起的火堆。已經幾乎可以聞到一股烤肉味和青稞酒的味道。

很近了。吐蕃人居然還沒有發覺。看來他們,還真的是有恃無恐。

蕭雲鶴的心髒有力的砰砰快跳起來。身邊的將士,個個屏氣凝神,握緊了刀槍。

一陣大風刮起,氈帳旗幟發出獵獵響動。也就是在這時,蕭雲鶴猛然揚起手中鐵槍,大聲呼喊道:“出擊!”

瞬時間,萬馬奔騰!

二三裏的距離,實在太近。馬匹剛剛奔騰起來,吐蕃的軍營裏就炸開了鍋。一陣慌亂的驚叫四下響起,馬匹的嘶鳴聲也陣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