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人散曲未終(2 / 3)

“陛下真的已經決定了麼?”武元衡問道。

蕭雲鶴眉頭一皺:“為什麼這樣問?”

四下沒有旁人,武元衡也不回避地直接問道:“陛下可有想過,為什麼李泌和李晟,都不約而同的請陛下禦駕親征?”

蕭雲鶴微微一怔,隨即恢複了平靜,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朕。當然能理會他們的深意。”

“既然如此,微臣也就沒有疑慮了。”武元衡輕籲了一口氣,說道,“微臣馬上聯合兵部的人,為陛下征調人馬和糧草。陛下請放心,微臣就算是砸鍋賣鐵,也絕不讓出征在外地將士少吃一頓飯、少領一個銅板的餉銀。”

“嗯……辛苦你了,伯蒼。”蕭雲鶴輕歎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李晟去了。左神策衛的事情。都落在了軍機處的肩膀上。實際上,也就是落在了你的肩膀上。朕本想讓你入主閣部擔任宰相,可是你實在太忙、擔子太重了。朕都有些不忍心了。再等等吧。等戰事稍停,朕給你放一段假期,好好歇息一下。再這樣忙下去,朕擔心你也會像李晟一樣積勞成疾。”

“多謝陛下掛懷。微臣雖然是一名弱質書生,但好在小病不斷大病不患,不會有問題的。”武元衡詼諧的說道,“正所謂,破罐子經摔嘛!”

“哈哈!”蕭雲鶴放聲一笑。說道,“好,你忙吧。朕去一趟將作監。讓他們給朕做一套鎧甲。朕,可是有些年頭沒穿過鎧甲了。以前的那副都不能穿了,人胖了呀!如果不定製,看來還難以選到合適的戰甲。”

“陛下好走!”武元衡拱手拜送。看著皇帝地背影,武元衡擔憂的搖頭歎道:皇帝,也不容易呀……

出了弘文館。蕭雲鶴一直在悶頭沉思。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在剛剛聽說了李泌勸自己禦駕親征後。李晟也留下了這樣的遺言。他們二人,還真是心有靈犀。

其實蕭雲鶴自己,也想過很多次了要禦駕親征解決河隴的事情。其原因無外乎幾條。其一。如果李晟仍然健康的活在人世。這趟差事肯定是李晟的。一來他在西部聲望極高,對那邊的地理民風和吐蕃的作戰風格都相當的熟悉。馬燧在能力上並不比李晟差。可是他或許並不能適應西邊的戰鬥。楚彥,在能力上稍遜一籌,他還沒有那個統籌全局操縱一切能力。所以,在元帥地人選上,一時間出現了真空。如果蕭雲鶴自己不掛帥,是難以找出一個合適的元帥來的。

其二,李懷光已經出征北伐。大齊再出兵征討隴右,就會與他形成一條統一戰線。整個巨大地戰場都演變成了一場戰役。到時候,李懷光的軍隊肯定是要與西征的神策軍配合的。李懷光威望極高而且職位也高,到了陣前,如果沒有一個能指揮得動他的人對他發號施令,是很難形成密切配合的。萬一在戰局上配合失誤,就有可能釀成巨大地慘禍。而能夠指揮李懷光地人,本來就不多。皇帝,絕對是當仁不讓的唯一人選。

其三。蕭雲鶴是以軍事起家、以軍隊為根基的皇帝。登基幾年來,從來沒有經曆過任何戰事。不管是平淮、討青、征河北還是出兵北上回鶻,所有地機會和軍功,他都讓給了自己手下地將軍。不得不說,他在軍隊裏的威望在一天天降低。而手下地將軍的名聲,則在一天天升高。臣蓋過君,這可是大忌。如果皇帝不拿出一點軍事上的本事來,人員更新換代極快的軍隊,很有可能隻認得將軍而不認得皇帝了。自從削去節度使以後,大齊的軍權都集中在了少數幾個大將軍手中。這些人的威望日隆的同時,蕭雲鶴也感覺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在不斷削弱。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危險信號。因為人的忠誠,既是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東西,同時也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在帝王的心術當中,沒有人是絕對靠得住了。唯有自己親手掌握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所以,他需要在登基之後親自指揮一場巨大的戰役,以勝利來奠定自己無上的權威。要讓天下人都不要忘記了,他這個皇帝,才是大齊第一將軍。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河隴一帶,是現在大齊所麵臨的最大的問題。要收複這裏,除了要在軍事上做出嚴密而周詳的部署、在戰場上要運用靈活多變的戰術,更重要的是要處理好這個中的許多政治關係。河隴,曆來就是大齊、吐蕃和回鶻的兵家必爭之地。這些地方的民族成份也很複雜,曆來就是漢胡雜居。絲綢之路上的異邦外民,也有許多是居住在河隴。打起仗來的時候,民族問題是最為敏銳的。許多的事情,都需要皇帝直接來定奪。如果陣前的將軍早請示晚彙報,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的時間。與其這樣,還不如皇帝親臨陣前來親自指揮。另外,赤鬆德讚既然下了狠心要密謀一場巨大的戰役,也不容蕭雲鶴自己不親自接招應敵了。他與赤鬆德讚之間,始終要有個了斷。一山不容二虎,他們二人之間不分個勝敗死活,是不會結束的。蕭雲鶴也清楚,赤鬆德讚並非等閑之輩。現今,在如此巨大的戰役之中能,大齊能和他直接對話的人,並不是太多。同時,赤鬆德讚的野心、狂妄和無禮,也激發了蕭雲鶴的鬥誌。雖然蕭雲鶴深知吐蕃鐵騎在河套平原上的厲害,但也鐵下了心來,要與赤鬆德讚決一雌雄!

皇帝親自到將作監來定貨,可把這裏的匠人們嚇壞了。再聽說皇帝是要定做一副上陣的鎧甲,更是讓這些人震驚不已。眾工匠詳細的詢問了皇帝的要求、量過了身價尺碼,馬上動手開工製作了。

看著將作監那些大小的兵器鎧甲,蕭雲鶴身上的熱血也在隱隱奔流。他心中暗自道:赤鬆德讚,來年春暖花開之時,你我相決於疆場,生死一搏!

咯吱一聲,李手中的強弓被拉成了滿月。他眯著眼睛朝前瞄準,箭尖直指著正在朝前奔逃的一騎。一聲尖利的弦響,飛箭如流星射出。馬上那人慘叫一聲朝後就翻倒下來。赤紅的鮮血四下噴灑,落在雪地裏尤為醒目。

一名小卒快步跑上前去牽住那匹馬,拽了回來。

李皺著眉頭籲了一口氣,將弓背到了背上,淡然說道:“石將軍,看來我們已經暴露了。”

石演芬將錚亮在橫刀在一具屍體的皮袍上擦了擦,還刀入鞘,接過話來說道:“是啊!沒有想到,在離烏德犍山還有三十裏的地方,也能碰見他們的斥候隊。”

李瞟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說道:“這一次有三十一個人,一個也沒有走脫。這已經是我們三天以來,殺的第四批斥候了。看來,回鶻金帳的叛軍,已經意識到了某些東西。派出的斥候,也是一輪比一輪的人多。要不是我們警覺,恐怕早就被他們逃掉,然後通風報信去了。”

“說不好。”石演芬苦笑了一聲,說道,“誰知道有沒有走掉了的呢?或許我們還沒有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就逃了。被殺掉的,隻是一些呆頭呆腦跑得慢的。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回鶻金帳的叛軍們已經在向我軍殺來了。”

一名小將跑上前來,拱手拜道:“報將軍。末將奉將軍之命清點人馬。我軍尚有七百六十人,其中一百七十七人負輕傷。四十六人負重傷已喪失戰鬥能力。沿途共剿獲了馬匹一百,幹糧尚可以維持四天左右。”

“知道了,去吧。”李擺了一下手,對石演芬說道,“石將軍,離烏德犍山和回鶻金帳不遠了。兄弟們完好無損的。隻剩下五百人。根據最初的線報,回鶻叛亂者在金帳至少掌握了三萬叛軍。我們該如何是好?”

石演芬濃眉深鎖,搖了搖頭,說道:“要用這五百人去與三萬叛軍對抗,顯然是不明智的。現在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要如何到達金帳。皇帝陛下不是留下了錦囊妙計嗎?到時候拆開來,或許可以改變局勢。”

李將手伸進懷裏摸了摸錦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吧。給我一百騎,我去獨闖回鶻金帳。石將軍。你帶領餘下的兄弟,保護著傷員找個隱蔽的地方歇息。”

“這!如何使得!”石演芬大驚,連忙說道,“我軍人馬本來就少,你還隻帶一百人,不是找死嗎?”

李淡然而又自信地一笑,說道:“五百人和一百人,有區別嗎?過陰山的時候,有一半的兄弟葬身在了雪崩之中。另外還有一些人,被活活凍死在了路上。剩下的這些兄弟。我一個也不願意他們出事。”

“不行!我們既然是一起來的,要死也就一起死!”石演芬大聲道,“少將軍就以為石某人。當真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不必說了,這是軍令。…”李義正辭言的下令,然後對著石演芬微微一笑,“多謝你這一路來的指點。怎麼說,我們也是同生共死了。當年霍去病隻身說退數萬匈奴大軍,今日我李手中有兵有馬。又有何可懼?更何況。還有皇帝陛下的護身金符在此。我相信皇帝。隻要我能活著到達回鶻金帳,一切就有轉機了。”

石演芬無奈而又憤恨的跺了一陣腳,然後說道:“好吧。你自己多多保重。凡事不要懲強。按時間算來。回鶻大相頡幹迦斯也早該率軍而回了。可能也是因為暴風雪被阻隔了行程。少將軍如果能跟他取得聯係然後一起配合,將會多出許多的勝算。”

“嗯……我也是這樣想地。頡幹迦斯不僅是回鶻大相。也是統兵元帥。他手握回鶻大半兵馬西擊吐蕃營救北庭,正在率軍而回。要不是他帶走了太多人馬,相信回鶻金帳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李說道,“現在他回來了,回鶻叛軍也不可能不防備。所以我估計,回鶻金帳現在應該會比較空虛。戰機稍縱即逝,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閑話少說,我馬上整點一百死士隨我突擊烏德犍山腳下的回鶻金帳。記住,三天以後,如果我沒有來接你們,你們就沿原路返回----能活出來一個,就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