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虛傳,果然是一員猛將。”論莽熱生得很年輕,比之前看到地那個論頰熱要好看一些,眼神也是十分地凶戾。
楚彥按住刀,眼神沉沉的看著十步開外地論莽熱,左手手臂不受控製的在發抖。
論莽熱瞟了楚彥一眼,說道:“你左肩上的傷流血不止。頂多半個時辰你就要昏迷。到時候,就是神仙也難救。”
“關你屁事!”楚彥虎眼一瞪,大聲喝道,“放馬過來,本將要將你碎屍萬段!”
“哼,口氣不小。”論莽熱卻是不理不睬,悠悠然的說道,“且不說你現在受了傷,就算是巔峰時的楚彥,也未必就是我的對手。所以,現在的你不配與我一戰。”
楚彥咬得牙齒骨骨作響,楚彥身肌肉已經崩緊。
“這種時候,本帥沒心情跟你逞口舌之爭。”論莽熱斜瞟楚彥,傲慢的甕聲說道,“念你楚彥也是一代名將,本帥才屈尊親自前來招降。機會隻有一次,你自己看著辦。”
楚彥憤怒的表情突然化為平靜,淡淡的看著論莽熱,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論莽熱忍住怒氣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楚彥停住大笑,雙眼宛如噴火的瞪著論莽熱,大聲說道:“本將聽到了這天下最可笑的笑話,為何不笑?想我堂堂天朝大將,怎會不顧廉恥降於豬狗之輩?----論莽熱小兒,你若有膽就上前來與某決一死戰,生死自負!少在那裏如同娼婦一般作腥腥之態,本將看了著實惡心!”
論莽熱表情驟變,眯著眼睛瞳仁不斷縮小,咬牙恨道:“那我就成全你!”
嗡----的一聲長吟,一柄長長的彎刀從論莽熱腰間出鞘。他高高舉起寶刀,沉聲說道:“楚彥,莫說本帥仗勢欺你。你右肩負傷體力耗盡,我也隻用左臂殺你!三個回合之後你若還活著,就放你回去!”
“滿嘴放屁!”楚彥大怒,舞著大刀就衝了過來。論莽熱雙眼一沉,猛夾馬腹如同飛電一般迎了上來。
咣啷一聲響,二人已經交鋒一回合。齊軍眾將士嘩然大驚:好厲害!
楚彥的寶刀,居然被生生削成了兩截!
眾將士都認為論莽熱在兵器占了便宜。隻有楚彥自己心中清楚,或許論莽熱的兵器是不差,可是也絕對沒有好到那種誇張的程度,他自己的兵器也不是平凡貨色----論莽熱地真正厲害之處。在於他的出刀速度之快,已然超乎了他楚彥的想象!
在那樣地速度之下,就是一根銅棍也能削為兩截。更不用說是一柄刀了!剛才,論莽熱若真是有意要取他楚彥項上人頭。簡直如同探囊取物!
楚彥策馬奔回本陣,調轉馬頭來靜靜的看著論莽熱,心中暗自打鼓:吐蕃什麼時候出了這樣地人物?……大齊有麻煩,皇帝陛下有麻煩了!
論莽熱已經將刀插回了刀鞘,揚起下巴看著楚彥。說道:“降吧。”
楚彥仍然靜靜的看著論莽熱,沉聲說道:“除了殺掉我,你別無選擇。”
論莽熱抬起一支手來,伸出食指擺了擺,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我從來不殺籠中的野獸。補充一句:是親手。”說罷,他居然調轉馬頭朝後方走去。
楚彥整個人幾乎崩潰。他為將一生,雖然說不上逢戰皆勝,但至少在戰陣中還沒有遇到讓自己感覺非常費力的對手。而眼前地這個人……居然對自己不屑一顧!而且,他的實力。的確是超越自己太多了!
他既憤怒又絕望。一瞬間,他的信念幾乎就要崩塌。
論莽熱消失在了吐蕃軍隊的人叢中。吐蕃的騎兵緩緩逼近,看勢就要做最後一擊。楚彥身邊的人馬。已經不足千人,而且多半帶傷。他們團團圍在一起。準備做最後一搏。死個轟轟烈烈。
正在這時,東南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馬蹄驟響。緊接著。吐蕃人最先驚叫起來,他們用蕃語喊道:“飛龍騎!”
楚彥等人心中一驚,各自回頭一看----果然,一隊墨甲黑袍的騎士,如同飛電一般飛奔而來!當真是飛龍騎!
吐蕃人對於飛龍騎,非常的忌憚。看著來勢洶洶地飛龍騎,居然情不自禁的後退起來,將包圍圈放大了許多。
楚彥馬上醒神:“將士們,突圍!”眾將士在瀕死邊緣遇到了這樣的生機,頓時都來了勁,瘋狂地朝東南方向突圍而來。
蕭雲鶴挺槍躍馬,就衝在最前!飛龍騎將士個個爭先,跟著皇帝猛追。一來要護駕,二來要爭功。
近到戰陣時,蕭雲鶴等人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被圍在核心地楚彥等人了。
“上箭!”蕭雲鶴沉聲大喝。幾乎是話音剛落,身後一陣箭雨衝天而起,朝吐蕃人人叢之中呼嘯而去。飛龍騎地騎射,就不是一般的大齊兵士可比了。精、準、狠、快,是四大特點。吐蕃人反應不及,慘叫翻倒了一大片。東南方向頓時出現了一個缺口。蕭雲鶴挺槍一躍衝殺了進來。身邊幾名精悍地飛龍騎將士緊緊相隨。四五條鐵槍飛龍亂舞,殺開了一條血路。
楚彥從一具屍體上拔起一杆長槍,奮力朝東南衝殺。眼看著離飛龍騎近了,他駭然的發現領頭的大將----居然是皇帝!
楚彥大驚失色,心中暗道:要是讓論莽熱發現皇帝親來,就將大事不好!
此情此景,他也顧不得自己身後的將士和吐蕃人的追殺了,拚盡全力向皇帝衝去。蕭雲鶴也發現了楚彥,朝他這邊殺了過來。
二人終於彙合到了一起。蕭雲鶴看了楚彥一眼,心中就顫動起來。沉聲喝道:“速速撤退!”
“陛下不可戀戰,一起撤!”楚彥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大聲喝道,“非撤不可!”
蕭雲鶴心頭微微一震,看著前方洶湧而來的吐蕃騎兵,一點頭:“撤----飛龍騎斷後!”
“是!”飛龍騎將士齊聲應諾,發出一陣陣怒吼朝前迎了上去。
飛龍騎,是從來不會被動防守的。對他們來說,最強的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普通的吐蕃將士,對他們來說就如同土雞瓦犬,根本不堪一擊。
這時,後方追隨而來弓箭手也殺到了。他們衝到了陣前,對著天空就放起了箭雨。吐蕃人後部蒙受了極大的打擊。兩方人馬,又廝鬥到了一起。
論莽熱騎在馬上,一揮手打開了迎頭襲來的一枚流矢,悶哼一聲說道:“好個命大的楚彥---那撮騎兵,就是大齊飛龍騎嗎?”
“回大帥,正是。”一名副將答道。
論莽熱沉吟了片刻,輕揚一下手,說道:“戰機已失,又遇上了這樣難纏的家夥,不可蠻幹。撤退!”
“可是大帥,副帥還在鄣縣城前苦戰!”副將急忙喊道。
論莽熱挑起嘴角冷笑一聲:“他不會有事的。齊軍也失去了氣勢和戰機,隻會撤回。傳令給論頰熱,讓他撤退----我估計,齊軍之中也沒有人能留得住他,這就足夠了。”論莽熱說完,調轉馬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與此同時,蕭雲鶴也和楚彥一起,繞走慶林西側,朝鄣縣撤離。兩方人馬並沒有做太多的廝鬥,就分開了。
楚彥傷得重,這時終於撐不住了,險些撞下馬來。蕭雲鶴叫兩名小卒將他護住,急忙朝鄣縣退去。一路上他們繞開大戰場,從西門進了鄣縣。李光顏和論頰熱,仍然在苦戰。蕭雲鶴上了城頭,下令鳴金收兵。此時,論頰熱也在向西北撤離。這一處戰場的鏖戰,也宣告結束。
蕭雲鶴站在城頭,看著正在進城的齊軍將士,心頭很不是滋味。
這一場大戰,就這樣結束了。雙方都沒有血戰到底魚死網破的意思。當齊軍的計謀失敗,吐蕃人也沒有絕對把握反撲成功時,為了減少傷亡,雙方都做了撤離。
到了這時候,蕭雲鶴不得不承認,論莽熱的確是個人物。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很少遇上這樣的對手。
他心中甚至想道,莫非我蕭雲鶴,每逢到了河隴之地,都注定要有一敗?上次西擊薛舉如此,如今遇上論莽熱又是如此。
蘭州,當真是一塊喋血之地麼?……
楚彥的傷比較重,一直昏迷不醒。幾名軍醫在給他止血治傷,蕭雲鶴和眾將都站在一旁看著,靜靜的不說話。軍醫說,楚彥的背部中了四箭,其中有兩箭較深,再刺進去半寸就要傷到肺腑了。肩上一塊刀傷,深可見骨。其他地方大約還有五六處小傷,流血不止。好在都沒有傷在要害,現在隻是疲勞和失血過度,處在昏迷之中。以楚彥強健的體質,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修養百日就可痊愈。
蕭雲鶴略略鬆了一口氣。雖然此戰讓齊軍上下總共損失了近萬人,但好在楚彥沒有喪生在戰場之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一次西征,楚彥可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副手。
軍醫給楚彥包紮好傷口後,蕭雲鶴帶著眾將都走了出來。大家都默契的保持著沉默,一聲不吭的跟著皇帝走到了議事廳。
蕭雲鶴走到正位坐了下來,環視眾將一眼,發現大多都耷著頭,神情或沮喪或悲憤,都有些提不起勁來。
“怎麼了?”蕭雲鶴淡淡說道,“勝負兵家常事,你們都是知道的。打起一點精神來,你們莫非就不想東山再起報今日之仇嗎?”
眾將都一醒神,個個坐得標誌將頭昂了起來。
蕭雲鶴心中略微釋然,說道:“這一仗失敗之處,在於朕。是朕低估了論莽熱,對敵人的情況了解得不夠透徹。沒有想到,論莽熱還有一個長得極像的孿生兄弟。他們兩兄弟,一個坐領蘭州運籌帷幄,一個每日到鄣縣來挑戰以探我軍虛實。而且,這個論莽熱似乎對朕的用兵習慣異常的了解。彼知我。而我不知彼,故有此敗。沒什麼大不了的!”
眾將都有些愕然地看向皇帝,心中一齊想到:皇帝是在說。責任全在他?
蕭雲鶴微微笑了一笑,說道:“怎麼了。幹什麼這樣看著朕?朕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就會有失策的時候。錯了便是錯了,朕是不會抵賴更不會將責任推到他人的頭上。我們現在要做地,是重拾信心振奮士氣,總結這一戰的教訓。爭取挽回頹勢報仇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