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做的床是午時的時候送到的,她買的小宅子隻有三個房間,她便隻訂做了兩張床,剩下的那個房間,她準備改造一下,以後可以在那裏做繡品或是看看書。
夥計來送床的時候,李海棠還特意將荊垚扶到柴房裏,他受這麼重的傷,不方便被人看到。
等那些夥計將床都拚搭好離開後,她又出門去買了一些被褥。
如今初夏,倒也不用在被子裏麵加棉絮,很快就將兩張床都鋪好了。
看著兩張嶄新的床以及被子,又想到荊垚那沾滿血的衣服,決定還是狠狠心,讓他先在柴房住吧,誰讓他昨晚威脅她來著。
荊垚自然不介意,再髒再惡劣地條件他都住過,柴房不算什麼。
許是喝過藥的原因,他的燒已退,就是失血過多,目前還沒什麼力氣。
李海棠看了他一眼,又去外麵買了些包子饅頭,放到他旁邊,“我這幾天不在這,你好了自己就走吧。”
她還有個活要做,再不回去開工,就不能在客客戶要求的時限之前繡完,給他買包子饅頭,純粹是怕他餓死在自己的新家裏。
李海棠走後,荊垚望著一旁的包子饅頭出神,隨後慢慢地伸過手,拿起一個包子吃起來。
他在吃食方麵不挑,難吃的樹根他吃過,山珍海味他也嚐過,都覺得差不多,這個普通的包子他竟覺得異常美味。
他父親以前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家裏也有丫鬟奴仆,他也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少爺,直到有一天,父親下獄了。
娘一直說父親是冤枉的,最後為了給父親證明清白,一根白綾吊死在當時的刑部門口。
奈何她的死並不起作用,父親還是被秋後問斬。
那會他還六七歲,家宅被族人占有,他則是被打發到府上最靠邊的一個小院子裏,受盡冷眼。
後來出現一個人,告訴他父親是無罪的,隻是被小人陷害,跟他走,才有機會給父親平反。
後來他跟著那人來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都是他這麼大的孩子,他開始每天學著練武,還有跟那些孩子相互廝殺,最後成為一個出色的刺客。
他還得了一個新名字,叫赤影。
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向別人提起過自己的真實名字,今天還是第一次,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才會跟那個姑娘說了。
給別人賣命的這些年,他也抓住一切機會,找出證明他父親是清白的證據,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得到關鍵證據的信息。
昨日他就是在偷證據的時候,碰上高手,才導致身受重傷。
好在證據已經被他喚出來,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
等他傷好了,就能為他父親平反,然後接一個終極任務,完成之後,他便能脫離刺客組織,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隻是終極任務的難度,向來是極高的,大多數都是有去無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過上平淡的生活。
……
李海棠忙起來,就全然忘記她宅子裏還有個人的事,等做完手上的活,已經過去六天,這才想起荊垚來。
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李海棠心想,眼看著兩日也沒什麼事,便去宅子那邊看下。
柴房半個人影都沒有,宅子裏的一切都完好如初。
李海棠看著空蕩蕩的房子,鬆了一口氣。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這個宅子她終究是沒有租出去,隻在沒有那麼忙的時候,過來住幾個晚上。
臘月的某天夜晚,從不宵禁的京城,突然要宵禁幾天,連同出城也檢查也嚴格許多,聽聞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遇刺身亡,朝廷忙著找凶手。
後來又聽聞,大理寺跟刑部查案時,在那遇刺身亡的大人物的府邸,找出他與韃靼關係密切,以及好幾個大臣參與其中的證據。
這可比他遇刺身亡的事情要嚴重,所以找凶手這事,最後都不了了之。
她向來對這些事情都不關注,隻是在外出吃飯時,偶爾聽到鄰桌的人談論說兩句。
一晃一個春夏秋冬就過去了,今年她院子裏原本的一棵梨樹結了不少果子,她便想著摘下來些給鄰居送過去,買宅子這麼久,還沒跟鄰居來往過呢。
左邊的鄰居是一家五口,女主人笑眯眯地接過籃子,還道了幾聲謝。
送完左邊的鄰居,她又回去拿了一小籃子,敲開右邊院子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穿著玄色長衫的男子,身材挺拔,長相英俊,眉眼間有些熟悉感。
李海棠沒多在意,心想應該是之前見過,笑道:“我院子的梨樹結了不少果子,送幾個給你嚐嚐。”
荊垚用左手接過籃子,扯出一抹不熟練的笑容道:“多謝。”
李海棠送完梨就離開了。
荊垚看著她的背影,輕笑了下,關上院門,提著籃子慢慢地往回走。
仔細看的人才發現,他的右手有些不自然地低垂著。
那場任務他成功了,不過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右手至今還沒恢複。
他坐下來,拿起一個梨邊吃邊想,自己該送些什麼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