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的手臂僵直起來!”有人建議道。
“您行嗎?讓他的手臂變僵!……”
催眠師(他可不是膽小的人!)便拉直我的右臂,開始對它施展法術:又是搓揉,又是吹氣,又是拍打。我那條胳膊卻不聽話。它搖來晃去,像一條破布,就是不想變僵。
“直不了的!您把他弄醒吧,要不然就害了他……瞧他那麼瘦弱,又神經質……”
這時我的左手又感到掌心裏多了一張五盧布鈔票……這一刺激通過條件反射由左臂傳至右臂,於是那條胳膊迅即變僵了。
“真行啊!你們瞧,多直,還冰涼的!跟死人的一樣!”
“完全失去痛覺,體溫下降,脈搏減弱。”催眠師報告說。
醫師們開始摸我的脈。
“沒錯,脈搏很細。”其中一人說。
“肢體完全麻痹。體溫大大下降……”
“不過,這事該怎麼解釋呢?”一位太太問道。
有位醫師意味深長地聳聳肩膀,歎口氣說:
“我們隻有事實!解釋麼,可惜現在還沒有。”
你們有事實,我卻有兩張五盧布鈔票。還是我的更實惠……為此我要謝謝那位催眠師。解釋麼,我可用不著。
可憐的催眠師!你何必纏住我這條眼鏡蛇不放呢?
追記:哎,這不是豈有此理嗎?這不是卑鄙齷齪嗎?
我剛剛才弄清楚:那兩張五盧布鈔票原來不是催眠師塞進我手心裏的,那是我的上司彼得·費奧多雷奇幹的……
“我這麼做,”他說,“是想考查一下你的人品……”
咳,真見鬼!
“可恥啊,老弟……這可不好……我沒料到……”
“可是我家裏有兒有女,大人,還有妻子……老母親……再說目前物價這麼昂貴……”
“這可不好……你居然還想辦一份自己的報紙……你在午宴上慷慨陳辭,總是熱淚盈眶……可恥啊……我原以為你為人正直,想不到你……你愛財如命[5]!
無奈我隻好把那兩張五盧布鈔票退還給他。有什麼辦法呢?名聲比金錢更貴重。
“我不生你的氣!”上司說,“算了吧,你這是本性難改……可是她呢!她呢!真—奇—怪!她這人既溫柔,又純潔,像塊杏仁奶酪!那又怎麼樣?連她也擋不住金錢的誘惑!怎麼她也睡著了!”
我上司所說的“她”,指的是他妻子瑪特廖娜·尼古拉耶夫娜……
一八八三年一月二十四日[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