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7章 決定(1 / 3)

來者原來是他的父親,徐明揚頓時鬆了一口氣。

昨晚,父親自從在電話裏聽他說孫子丟了之後,一直聯係不上徐明揚,心急如焚;加上周東派人把他的房子貼上了封條,電話裏沒有得到徐明揚的解釋,心亂如麻。當天早上,父親索性直接從杭州趕來。

徐明揚向他交待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他自知罪孽之深不可贖回,到了這個田地,求父親寬恕已來不及,所以滿心期待著父親厲聲的訓斥。

可是父親這次出奇地平和,一句話都不說。以前的好說、歹說、勸告、責怪、訓斥、懇求、甚至哀求,父親對他全都用過了,換來了什麼?隻換來眼前兒子的這副樣子。父親看著他蓬頭垢麵,眼角的傷口還是血跡斑斑。父親已經無話可說,對他的期望也降到了最基本的——隻要兒子人還安全,身還健在——父親已別無他求。

他看著父親眼中布滿了血絲,一定上夜未眠。父親又奔走了一天,饑腸轆轆,徐明揚這才意識到,自己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一口飯。他準備去樓下點外賣,走前父親問他小月亮呢?他拍了一下腦門,這才想起,父親來敲門時,自己將寶寶藏在浴室,連忙趕過去看,寶寶裹著睡衣,在浴缸裏安靜地睡著。

徐明揚去買飯的一路,想著自己對兒子,是一種發自本能的保護,而父親對自己何嚐又不是這樣呢?可是,自己一直就像這熟睡不懂事的小嬰兒,渾然不解父親的愛。

外賣買回,他和父親各自吃著飯,各自想著心事。他倆之間,該說的話都已說盡。這兩個智力超群的人,雖然不說話,腦中卻是一刻不停,推測著對方心裏可能正在思考的每件事,排演著如果對方將心事說出來,自己將如何答複,對方又將如何回複,以此類推。就這樣,房間裏一片沉寂,除了小嬰兒偶爾求奶的哭聲,父親衝調好奶粉,把奶瓶遞給徐明揚,徐明揚去嬰兒床邊喂奶,整個默契的過程,仍然是一言不發。

突然,徐明揚開口道:“父親,我決定了,我想回美國。”

父親抬起頭,沒有答話。

徐明揚說:“從我回國以來,您一次次地苦苦相勸,我又一次次地聽而不聞,才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犯下了所有這些罪責,我終於意識到,我在這裏已經無法立足了。”

兒子的這番話,在他們之前的任何一次交談中說出來,都會使父親感到欣慰,可是今天,父親隻是望著他。

徐明揚繼續說:“這裏對小寶寶來說,危機四伏,現在孩子的媽媽被軟禁了,我一個人帶著他,二十四小時都心驚膽戰,再也不想經曆寶寶被人偷走的那種感覺了。寶寶是在美國出生的,他是美國人,所以我打算帶上他一起回美國。您現在的房子暫時也沒法住……”

他停頓了一下,做了個深呼吸,“您上次去美國的簽證還能用,所以我想,請您這次和我們一起去美國,您願意在那裏呆多久都好。”

父親正了正他的黑框眼鏡,終於開口:“你呢?你打算在那裏呆多久?”

“這一去,我不打算再回來了。”

這些對話,在之前的沉靜中,都在父親的預算之中,他立刻追問:“我拿的是旅遊簽證,你上次雖未成行,但申請的也是旅遊簽證,你很清楚,隻有六個月的有效期。”

這一點徐明揚也考慮過了,所以他很快地回答:“先用旅遊簽證過去,到了那裏再想辦法轉身份,長期留下來。現在事情已經敗露,我們單位所長不會放過我,情況迫在眉睫,離開這裏,刻不容緩。”

“你在職期間,”大學教授清了清嗓子,“有沒有做過任何貪汙腐敗的事情?”

父親威嚴的目光,不容他有半句假話,徐明揚也睜大了眼睛,堅定不移地說道:“從來沒有。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