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會一開始,第一個女工一上台,我和方方就笑起來。演講者工農兵學商都有,全部語調鏗鏘,手勢豐富。也不乏聲嘶力竭,青筋畢露者。內容嘛,也無非是教育青年人如何讀書,如何愛國,是一些盡人皆知、各種通俗曆史小冊子都有的先哲故事,念幾首“吼”派的詩,整個一個師傅教出的徒弟。等到一個瀟灑的男大學生講到青年人應該如何培育澆灌“愛情之花”時,尖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已明顯異於聽眾不時發出的會意的笑聲。陳偉玲生氣地瞪我,吳迪則開始用指甲悄悄卻十分使勁地掐我。
“你們注意點。”陳偉玲不客氣地說我:“自己沒受過什麼教育,就該好好聽。”“實話跟你說。我也故意使人難堪地大聲說:”我受這種教育的時候,你還是液體呢。“
陳偉玲氣得滿臉通紅。吳迪又羞又不知怎麼辦好,為了回避四處投來的目光,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全神貫注地盯著台上演講的人。“瞧你那操行!”方方也罵陳偉玲:“還他媽愛教育呢,膠鞋腦袋,長得跟教育似的。”
“走走,咱走。”我推方方:“甭跟她廢話,擠兌起咱們來了。”我跟方方走到休息室,點上姻,抽了兩口,又嘻嘻笑起來。“嘿。”方方捅我,心一轉身,見吳迪走進休息室,看到我們,快怯地、紅著臉走過來。
“你們生氣了吧”“沒有,這點事我們哪會生氣,沒生。”
“你那個同學太不客氣了。方方說。
“她被你罵哭了。”吳迪看看我們說:“正在座位上哭呢。”
“你替我們跟她道個歉吧。”我說:“我們可不是成心想得罪她。她是你的好朋友嗎”
“還可以,同學咀,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好朋友。”
“吳迪”。“”噯。“吳迪倏地轉過身。那個演講的男大學生笑著向我們起來。”這是我朋友。“吳迪輕聲給我們介紹說,看到我們眼中的笑意,臉緋紅了。”你們是吳迪的朋友“那個小夥子熱情地說:”演講得不好,讓你們笑說。“”哪裏哪裏,挺好挺好。“我客氣地說。
“比前幾個好”連方方有些過意不去。
“應付差使,準備得也不充分。”小夥子挺實在。
“韓勁。”很多人擁進休息室,一群男學生別吳迪男朋友。
“你們聊吧。”這個叫韓勁的小夥子匆匆走開。“你朋友不錯。”我欣賞地看著到召一邊去的小夥子。
“我知道,你們看不起他。”吳迪一臉沮喪,一臉委屈。
“哪兒的話,”我由衷地說:“我們胡說你別認真。我們敢看不起誰呀勞動人民,粗鄙不堪。”
“得了吧,這會兒又踩乎起自己了。”吳迪斜了我一眼,嗔道。“史老師。”吳迪和一個走過我們身邊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打招呼。“噢,吳迪。”那個三十多歲男人停住腳,笑著跟吳迪說話,看看我和方方,不笑了。
“史老師。”方方嘲諷地叫他。
史義德不自然地笑:“你好,張明、方方。”同我們握手。
“當老師了,人模狗樣的。”我跟史義德開玩笑,“到底成了專職團幹部,有誌者,事競成。”
我對愣愣地站在那兒,摸不著頭腦的吳迪說:“我們是同學,都沒念到畢業。他加強到校團委去了,我們哥兒倆是勒令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