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第三章(1 / 2)

由於水淺碼頭小,客輪在港灣裏下了錨,旅客分批乘汽艇登陸。碼頭上有石礫鋪的停車場,幾輛旅行車往各處風景點運客人。迎麵一座不高的山,山上長滿低矮的鬆林。山間一條石板路,一些遊客在林間穿行。我看了看導遊圖,這條路通向島上香火最盛的普渡寺。

“你怎麼走?”胡亦喘籲地提著包趕上來,“你打算去哪兒住?”“我打算到鎮裏找家旅館,那兒離海近,旅館也多。”我指出導遊圖上小鎮的位置給她看。

“那我跟你一起走。”胡亦歪頭看了看我手裏的導遊圖,說“我也到鎮裏去住。”我們擠上一輛旅行車,胡亦動作敏捷,幫我占了個位子。旅行車沿著環島新鋪的碎石公路飛馳,年代久遠的問歪岩牌坊;幹涸海塘內傾斜的漁船;綠油油的西瓜地相繼進入視野。旅行車爬上一個山坡,我們俯到海邊一灣灣金色的沙灘,藍色海水卷起一道道長長的白浪,濃綠的海岬上朱頂飛簷的亭子和小巧的寺院。旅行車風馳電掣衝向海邊,攸地一拐,駛進山麓下的小鎮。我們在一個山門宏偉,殿堂無數的大寺院前下車,立即被眼前的“佛國”風光吸引。千年古樟覆蔭了寺前空地,白石欄圍護的大蓮花池裏荷花粉翠,一座精雕細鑿的石拱橋越池街道。道旁橫一赭黃色影壁,上書“觀自在菩薩”五個大字。古寺朱牆一端接小鎮熙攘的舊街,另一端新型旅館、商場、飯店櫛比,遊人如雲,香客川流。樹蔭下小販的瓜果桃李色豔芳香,荷池邊攤上的念珠木魚琳琅悅目。一些兜攬住宿生意的婦女圍上來。胡亦和一個婦女交談幾句,興高采烈地對我說:“住她家吧,她家便宜,兩個人五元錢,一個人二塊五。”

“一間屋?”“當然一間屋了。”那婦女說。“有沒有兩間屋?”“兩間屋十塊。”我對胡亦說:“她是包屋,五塊錢一間。”

胡亦問那婦女:“包床行嗎?”

那婦女搖手。“腦瓜真死,真不會做生意。”

“別跟她們扯了,我們找旅館去住。”

我拉走胡亦去旁邊一家寺廟改造的國營旅館登了記。

這家旅館條件不錯,有化纖地毯、彩色電視機和衛生間,價錢比私人家庭旅館貴一些,但比起內地同等水平的旅館便宜得令人昨舌。胡亦住在我隔壁,都是雙人房間,她的房間有個老太太,我房間就我一個。我放下手提袋,脫了鞋,光著腳在地毯上走,打開電視,電視裏正在給放暑假的孩子放動畫片,我調了調天線,讓電視開著去衛生間洗澡。打了香皂,噴頭沒了水,我一籌莫展地站著等水。胡亦進屋叫我的名字,我在衛生間甕氣地答應。她問我的龍頭有沒有水,我說沒有,叫她去問問服務員。她跑出去,回來後站在屋裏對我喊,服務員說每天早中晚供水半小時,下次來水要晚上。我用毛巾擦去臉上的香皂,穿上短褲走出來,十次分氣忿。胡亦瞅著我的狼狽樣笑。我見她頭發臉頰濕漉漉的,問她怎麼洗的,她說同房間的老太大接了一浴盆水,她都給用了。

我們下去問服務員海邊有多遠,服務員說不遠,穿過小街就是。我和胡亦穿著拖鞋出了門,穿過寺前,丁字形舊街,上了個小山坡。坡上有一頹敗的多寶塔,順塔前小路下去,便到了兩個海流的交彙處。

我們進了有防置網的收費浴場。時近中午,陽光炫目,沙灘反著紅色的光暈,人不多。

海潮退了很遠,防鯊網距岸僅十數米,揮臂即到。我們先後遊到網邊,悠閑地貼著網繩橫遊。海水陽光披浴在皮膚上,晶瑩滑潤。遠處慈悲島橫亙海麵,猶如一侍仰麵示的巨大觀音,頭身足栩栩如生。橫穿海灣後驀地發現防鯊網是卷在網繩上的,安全感頓失,遊回岸邊,心有餘悸,問及當地人,方知夏季這一帶海麵沒有鯊魚。我們在沙灘上一個遮陽傘蔭影中躺下。我有點疲倦,海水的湧動又是那麼緩慢、有節奏,一會兒便睡著了。醒來傘蔭旁挪,胡亦用濕熱的砂子將我全身埋了,跪坐在旁邊看著我咯咯笑,統計一拌拌往我身上推砂子。我微笑著任她擺布,隻露一顆頭在偌大空曠的沙灘,平視碧波萬傾的海洋和湛藍如洗的天穹,心平如鏡。“好玩嗎?”她笑著俯臉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