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魂行道 第十九章 暗戰(1 / 3)

“不。你知道了真相,才會陷入到更大的混亂中去。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看著張生凝重的臉色,我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說吧。”我說,“我早就準備好了。”

沿著學校大門右側的圍牆一直向前走,二十多分鍾以後,就能看見學校的後門。從後門一直走下去,不久便能看見湖邊村。晚飯後,我就是沿著這條路慢慢走回家的。路過超市時,我買了一件雨衣。出於某種原因,我買了一件黑色的。另外,還買了一張強光手電筒,一塊塑料的小板凳,一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

這些東西應該足夠用了。回到家裏,我放下手裏的塑料袋,給張生發了一條短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過了一會,他回短信說,大概10點左右。我說那我不等他了,晚上我要去一下宿舍,大概12點多才能回來。

他問我去學校寢室幹什麼。我想了想,回過去,說晚上回來了再跟他說。

然後屋裏便一片安靜。我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不知做些什麼好。屋裏的潮氣讓我有些難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屋裏的東西開始不斷地發黴,先是衛生間的牆壁,上麵隱隱約約是一個三角形的黑色印記。接著是廚房的菜板——我們平時基本上不怎麼用它。臥室的書架和寫字桌的邊邊角角也開始生出一些斑點。直到最近發現衣櫃裏也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氣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我打開客廳的窗戶,接著是臥室的。屋裏沉悶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起來。又過了一會,居然感到難得的涼爽。我將沙發上的東西都挪到桌子上去,然後躺下。這間屋子裏唯一讓我感到舒服的就是這張沙發。我緩緩地閉上眼睛。

從頭到尾,到底是哪裏不對呢?為什麼每當我想起整件事時,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是對不上的,好像一道極其複雜的數學題,答案一定是錯誤的,但又找不出中間哪個環節出了錯。還有,張韶涵的海報如今又到了哪裏?會不會它所在之處,又發生了什麼不祥之事?馬爾,他此刻又在想什麼呢?我真想一夜之間就弄清楚真相。

時間在恍恍惚惚中快速地行進著。好幾次,我差點睡著了,但總惦記著時間,所以不停地睜開眼睛看手機。7點、8點23分,8點56分、9點34分……就這樣看到9點50多分的時候,我坐起來,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然後洗了個臉。我必須在10點前離開這裏,不能等到張生回來再走。塑料袋裏的東西一樣不缺。想了想,我又從廚房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衣服口袋裏,接著走出門去。

樓道裏一陣涼風吹來。沒有任何腳步聲。張生也許在回家的路上了。

當我到達寢室樓下時,時間還早,11點還未到的樣子。兩扇大門敞開著,一條黑色的鐵鏈掛在左邊的門上,鐵鏈上還拴著一把大鎖。我左右張望了一陣,確定附近沒有任何人以後,走到了大門正對著的灌木叢前。

宿舍樓前的燈光照亮了這片灌木叢。這片灌木叢,也正是張師傅倒下的地方。因為白天剛下過雨,附近的地麵變得十分泥濘,我繞到灌木叢的背後,將塑料小板凳放下,然後穿上黑色的雨衣,在凳子上坐下來。灌木叢的高度剛好到我的額頭,如果稍微彎著點腰,路過的人就完全看不見我了。12點以前的這段時間裏,我就一直這麼坐著,沒人的時候偶爾活動一下四肢,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就彎下腰,屏住呼吸。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期間,我還看見了於思。她一個人,慢慢地,從通往食堂的那條路走過來,時間大概是11點20多分的樣子。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出去幹什麼呢?但是我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也許是因為突然看見自己熟悉的人出現在這種場合——我偷偷摸摸的場合,才會覺得驚訝吧。寢室裏晶晶和林子都不在了,她如果有什麼事要出去,一個人也是很正常的。她走到大門口,從衣服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然後走上樓去。

此後,又有一兩個人從外麵回來過,但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我的存在。臨近12點的時候,門口就完全沒有人出入了。自從張師傅死了以後,收發室的燈就一直沒有亮過。此刻,它就在大門的裏麵,我的正前方。我一直盯著那裏的動靜。這是一種仿佛對峙一般的局麵。我,和這個裏麵漆黑一團的收發室,抑或是收發室裏的什麼。

大約11點40分的時候下起了雨。不是很大的雨,細細微微,隻有幾點飄到臉上時,才感覺出是下雨。土地的潮氣開始絲絲縷縷地從腳底升起。我從塑料袋裏拿出手電筒,放在雨衣口袋裏。又從裝著麵包和水的塑料袋裏麵拿出水,打開瓶蓋,喝了一口,然後將手插進雨衣的口袋,握緊了手電筒。

快到12點了。我的心跳開始加速起來,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

究竟是什麼人,每天晚上12點鎖上寢室的大門……也許馬上就會知道了。

樓上,每個窗戶裏的燈在一個一個地熄滅。我眼前的光線也在一點一點地減弱,由昏黃的混合著其他顏色的黑,逐漸向完全的黑靠近。大廳的燈和一樓走廊的燈仍然亮著,而且整個晚上都不會熄滅。黑洞洞的收發室正在這些燈光的後麵看著我。也好像是,之所以它隻是靜靜地待在那裏,是因為這些燈光在中間形成了一道牆壁的緣故。長久的無人的光,總給人一種寒冷的感覺。有些目眩。我不停地試著轉動眼球,一會看看門口的牆壁,一會看看走廊上掛著的某件衣服,但視線始終不離開大門。實際上,也許用不著這麼緊張,大門近在眼前,燈又亮著,稍有動靜就能發覺。我隻是忍不住,非這樣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