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魂行道 第二四章 雙重迷團(1 / 3)

小手電徹底沒電了,就在景象全黑下來的一瞬間,我突然聽到井底傳來了一聲女人的歎息……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好象什麼東西正從井底一下一下地爬上來,並且一步步地向我逼近……

後來,我一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冷靜,那種一直被什麼拽著走的感覺就越強烈。我為什麼會感到恐懼和慌亂?它是從哪裏來的?人為什麼要害怕?再糟糕的事情,最終也就是一死。還能怎麼樣呢?在我的生活裏——實際生活裏,並沒有真正發生什麼,晶晶和林子的失蹤也沒有得到證實。無非是太多讓人不能理解的事擺在眼前,因為未知而恐慌罷了。

仔細梳理過事情的整個過程之後,我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到目前為止,我聽到的都是一麵之詞。我真的從郵局收到過海報?我真的半夜起床出門?我真的曾經渾身鮮血地出現在家門口?這些,我並不知道。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是張生的話。但是,難道我要懷疑張生嗎?當這個念頭從心裏冒出來,我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和張生已經變得很陌生了。他最近一個月來都在幹些什麼,我全然不知。而且,他自己也沒有主動講過。我們就像在同一個屋簷下合租房屋的房客,偶爾一起吃飯,如此而已。

張生仍然是關心我,愛我的吧?我在心裏問著自己,但卻不能肯定。在這方麵,也許我早已失去了對他的信任。

我開始回憶那天張生說的每一句話。很快,幾個疑點從心裏冒出來:

1.張生說,林子失蹤的那晚,他打開門,看見我,除了滿身血跡之外,我還拿著一塊磚頭,還有林子的背包。這點是比較奇怪的,如果說,拿林子的背包是因為背包裏有海報,那麼,我為何要拿著一塊磚頭走那麼遠的路回家呢?以我的力氣,平時拿一塊磚頭,絕對需要兩隻手才行,用一隻手拿著已經是比較費力的了。再想象一下殺人的場景,假如,我用一塊磚頭殺了林子,那麼林子死後,我的第一個動作應該是放下磚頭,隱藏屍體。可是,如果按照張生的說法,我豈不是在隱藏完屍體之後,還要走回案發現場,拿起磚頭再回家?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2.還是力氣的問題。我想我是無法搬動林子或者晶晶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她們的身高大概是160厘米,體重大約50公斤,我一個人或許可以殺死她們,但要掩藏屍體實在要費很大的力氣,除非我事先就把她們約到一個可以隱藏屍體的地方,殺完人之後,再就地掩埋。如今看來,不可能是東湖了,因為時間過了這麼久,東湖上也沒有屍體浮上來。如果是學校裏,隻有可能在山上。記得晶晶失蹤的那天是白天,如果殺死她又不想讓人發現,選擇山上是比較危險的,我必須經過周密的計劃——這對於一個精神分裂的人來說,有些難以想像。

3.晶晶失蹤那天,張生說曾經在我的手機上看到過晶晶的短信,並且把短信都刪除了。這也讓我覺得奇怪。張生和我平時從來沒有查看對方手機的習慣,為什麼偏偏那天,他就看了我的手機?這也太巧合了。並且,我的短信內容僅僅是告訴晶晶,我找到了張韶涵的海報,他憑什麼就斷定,這條短信背後一定有什麼陰謀呢?

4.張生說他前段時間每天出去到山上幫我找晶晶和林子的“屍體”,那麼,按理說,應該是白天去找才更方便。但是那段時間,張生每天晚上都在10點以後回來,難道他晚上也去山上了嗎?如果不是去了山上,那又是去了哪裏?

5.張生如此處心積慮地隱瞞這件事,他說是為了我好——這細心得有點過分,不太像是張生的作風。況且,他如果真的是為我好,應該徹底地把那些東西都銷毀才是,為什麼隻是在山上掩埋?而且集中在一起掩埋……還有,埋下那些東西的灌木叢也太顯眼了,好像是為了再次將它們挖出來,才埋在那裏的。

越想越覺得張生的話十分可疑。接著,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了:如果……如果張生是騙我的,那他一定了解整件事的始末……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張生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張生和晶晶、林子的關係,僅僅是認識,平時點過頭而已。要說張生和她們的失蹤有什麼聯係,確實有些難以想象。可是,他的話裏又明明另有玄機。

我真的了解這個和我共同生活了兩個多月的人嗎?他甚至還是我的男朋友!如果這個事情還沒有結束,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種種設想讓我不寒而栗。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也許不是鬼神,很可能,就是你身邊的人。

但對於要不要質問張生,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靜下來觀察一陣。馬爾說“人在恐懼的時候,神經是最為脆弱的”。薑為說過“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我覺得他們說的是一個意思。

傍晚,外麵又開始下雨。雷聲聽上去有些奇怪,像是什麼在天上轟然倒塌一樣。這場雨一直下到晚上11點多。

“張生,你說我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殺人不可呢?”

他的眼睛看著別處,“如果是精神狀況出問題,就沒有什麼殺人動機了。”

“你這麼說,好像很確定我殺了人似的。”

他猛地回頭看我,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驚訝,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可是,一直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我懷疑……”

“你懷疑什麼?”

“你別急啊。其實我的意思是,隻有找到屍體,親眼看到,才能相信。你真的在學校的山上都找過了嗎?”

“確實都找過了。”

“仔細找過?”

“應該是很仔細的,隻要有挖掘痕跡的地方都看過。”

“但你也不能確定每個地方都找過了吧?……嗯。對了,你把張韶涵的海報放到哪兒去了?”

“當時我們不是說好,由我帶出去藏起來,不告訴你的嗎?”

“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他突然把臉湊得很近,盯著我看了一陣。

“你是蘇曉吧?”

“什麼意思?”

“嗯,沒什麼……我以為……”

“以為我又精神分裂?我現在就是我,清楚得很。”

“那你想要那張海報幹嗎?”

“我想看看那上麵有沒有什麼線索。”

“那怎麼可能有線索呢?不過就是一張普通海報而已。”他突然變得有些煩躁。

“是嗎,你怎麼知道?”

“我……那時不是和你一起看過嗎?”

“就一眼你怎麼知道?還有,我不僅要看海報,我還要去那裏把血衣和磚頭那些東西都挖出來。”

張生不說話了。

“怎麼了?”

“沒什麼。挖就挖吧,海報我給你帶回來。明天?”

“明天什麼時候呢?”

“明天下午吧。”

“幹嗎要等到下午?明天上午我沒有課,起床就去吧。”

“不行,我明天上午還要去趟圖書館,查點資料。”

“你不是說最近一直沒心情寫論文嗎?”

“但是拖得太久了也不好,所以最近無論如何都得趕出來。”

“那好吧,就下午。”

“那睡吧。”張生放下手裏的書,去關床頭的台燈。

一片漆黑之中,直到我睡著之前,都聽不見張生均勻的呼吸聲。他在想什麼呢?

早上,我和張生同時起床,刷牙洗臉之後,在樓下的小賣部吃了早餐,張生說,他去學校了,下午跟我聯係。我說,好,我在家裏等著。說完,我們站起來,分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張生,直到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我立刻改變了自己的方向。

這就是我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跟蹤張生。

我第一次跟蹤一個人,沒有想到原來是這麼容易。這大概也得益於學校的地形,這裏的道路又寬又直,我和張生一直保持著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可能還不止,而道路兩旁不是建築物,就是山地,如果張生停下,我可以立刻在兩秒之內找到躲藏的地點。不過張生一直沒有回頭,他隻是急匆匆地向前走著,而且,手上還拿著手機,不停地發著短信,絲毫沒有注意到我這個跟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