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進站,到站的旅客朋友們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準備下車。本車開往新源裏,下一站五一商廈”。
聽到熟悉的機械的善意的提醒聲,聞著混雜的臭臭的溫暖的氣息,江曉峰輕輕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鬱積心中一早上的不快也似乎隨之吐了出去。當他看到窗邊竟還留有一空座,溜溜小跑過去美滋滋的坐了下來,並發現前座是一身材火辣的美女時,不快便徹底全部煙消雲散了。
“出門遇美女,好兆頭啊!”。江曉峰心裏暗自喜道。
在太原這座二線城市讀一所二流大學時,江曉峰常常夥同幾個一起湊份子買8塊錢汾酒、一碟蠶豆、一碟花生米自得其樂的家夥翹晚自習出去看美女,美名其曰“野餐”,野者,校外也;餐者,秀色也。
明月迷幻、霓虹燦爛,三五衣衫不整、腿腳虛浮、打著響指、吹著口哨,鼻梁上架著加厚劣質光學近視鏡的青年郎君走馬人行道,賊眉鼠眼,直把那母豬賽貂蟬。偶爾狗屎運盤旋頭頂,於那娥眉櫻唇、粉麵桃腮一二插肩而過,便紛紛春意上湧,大呼小叫。有那知道的,說一聲“風流才子”,有那不清楚的呸的一聲吐口唾沫,罵一句:“地痞流氓!”。
此刻,江曉峰一副豬哥樣,默默地為前座的美女進行免費目光按摩。
淺粉色緊身羊毛衫、纖細的腰肢、秀氣的脖頸、飄逸的馬尾辮,非常具有誘惑力的背影啊,美貌潛力值絕對超過八十分。
知一斑而窺全豹的強烈欲望驅使江曉峰繼續探究下去,他彎下腰假裝係鞋帶,欣賞到了一雙骨肉均勻的玉腿、一具如水蜜桃般飽滿挺翹的美臀。
“咕嚕”,江曉峰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視覺上的滿足讓他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另一具臀部突兀地浮現他的腦海。
這一具臀部肥厚多肉,粗糙黝黑到令人反胃,它的主人是一個重達二百多斤的胖子。這個胖子最喜歡幹的事之一就是坦露上胸,下身隻著一隻紅色的大號女子三角褲衩,在午夜時分推開江曉峰大學宿舍的門,拉開燈,挨個兒將他們喚醒,然後將三角褲衩退至臀後,手拈蘭花指,邊走貓步邊以一種誇張的京劇青衣腔念道:“漫漫長夜,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睡不著,原來,大家都騷,都睡不著,啊……”。
“哈哈”,江曉峰想的出神,忍不住笑出了聲。突然感覺到伸出的腳踢到了什麼很有質感的東西,心中一緊,低頭看去,原來自己得意忘形處踢到了前座辣妹的腳。
辣妹顯然很生氣,夾雜一嘴唾沫回頭一句“Tuckyou”,口味之重將江曉峰噴的雲裏霧裏,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隻見這辣妹臉扁如餅、顴骨高聳、芝麻遍地、齙牙猙獰、眼如綠豆、眉賽豬鬃,好一張“鳳姐”麵相。
江曉峰心下沮喪,無力道“sorry”。
“鳳姐”聽得這身著黑色西服、臉戴金邊眼鏡、手提公文包的標準“保險男”口吐洋文,心裏一驚,繼而想起自己的聲音遠比他大,想來自己的洋文是蓋過這位“假洋鬼子”的,又看在他長得還對得起觀眾的份兒上不再計較,得勝回頭。
江曉峰審美失敗,早上的鬱悶像一塊濕漉漉的布才重新將他裹緊,勒的他喘不過氣來。
畢業六年,輾轉三地,換過六份工作,起得比雞早、跑的比狗累、吃的比豬差、幹的活比驢多,可離“準丈母娘”的標準依舊差的老遠老遠。
“小江啊,你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這些年來也不容易,可雲若已經被你拖了六年,眼看就要三十了。可你呢,要房沒房、要車沒車、要工作沒個正經工作,身子還不好,就算阿姨不管不顧,真把雲若嫁給你了,你自己想想,你們能幸福嗎?若不能幸福,你們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