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短暫的春雨過後,溫暖的陽光重新擁抱大地,院子裏幾棵家槐長得正盛,粗壯的枝椏在微風中愜意舒展,串串飽滿潔白的槐花散發出濃鬱的香氣。
一隻小蜜蜂在忙碌中迷失了回家的路徑,順著窗欞之間的縫隙飛進一間屋內,落在一把黃梨木搖擺椅的扶手上,沒曾想那椅子晃動的厲害,小蜜蜂打個趔趄,趕緊振振翅膀,飛到了房梁上,不滿地回頭看去。
搖椅上一個少年,大約十三四歲,身著一襲白袍,濃密的黑發用一根帶子束著,手上拿著一柄描金紙扇,長得劍眉星目,份外精神,在少年周圍呈品字形團坐著三位如花一樣的年輕女子,兩位十六七歲,一位卻和那少年年齡相仿,在三位少女中間,一個隻有周歲大的女嬰手裏捧著一朵茶盞大小的粉色花朵,蹣跚著向那少年走去,嘴裏還清脆的念著“爸爸、爸爸、爸……”。
小蜜蜂觸角顫動,辨出那女嬰手中之花是花中之王牡丹,起身向前飛去,眼看就要落到花蕊中間,那少年拇指、中指相扣,一收一放,正彈在小蜜蜂的頭部,小蜜蜂身形如斷線風箏,落到角落裏,半天才爬起來,又順著飛進來時的空隙飛了出去。
出手彈飛小蜜蜂的少年是木有為,圍著他坐的三名美貌女子卻是歐陽霞、藍靈兒、陸小婉。
木有為彈飛小蜜蜂,左手將小三兒環抱膝上,右手紙扇一張,繼續說道:那紅孩兒的三味真火霸道絕倫,雨雪不可滅,孫悟空大意之下被噴個正著,渾身浴火,彈指間衣衫化為灰燼,堅若金石的毫毛被燒損十之七八,可憐那孫悟空痛的難忍,在空中連翻幾個筋鬥,一頭栽落進一條大河中”。
木有為說到這兒,折扇一合道:“欲知那孫悟空性命如何,唐僧能否得救,且聽下回分解”。
陸小婉輕輕捅了一下藍靈兒後腰,藍靈兒站起來笑著給木有為斟滿了茶水,討好道:“木哥哥,今日還早,再說一段吧”。
藍靈兒長於江南,口音又甜有糯,這一撒起嬌來魅力可非一般,木有為心頭一熱,正欲開口,門外一個沙啞的嗓音道:“靈兒別胡鬧,公子身為木家堡之主,不知有多少事需要忙,哪能日日陪你們說話逗樂,你且陪著陸小姐四處逛逛,我們有事要談”,隨著話聲走近一人來,正是處於變聲期的常遇春。
木有為雙手一攤,做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藍靈兒纖足一蹬,回身狠狠剜了常遇春一眼,拉著抱起小三兒的陸小婉往外走,路過常遇春身邊還故意踩了一腳,常遇春假意叫痛,跛著一隻腳假意追了幾步,藍靈兒才咯咯笑著牽著陸小婉跑了出去。
木有為待常遇春一轉過來便著急問道:“咋樣,常叔咋們說?”。
常遇春笑道:“平白得一個歐陽姐姐這樣美貌溫柔的女兒,我爹哪有不願意的,我娘更是歡喜的不得了,他們一會兒就要過來,我來便是為了告你一聲”。
木有為啊的一聲站了起來,急道:“我去告訴你歐陽姐姐”。
常遇春嗯了一聲,木有為已不見了蹤影,常遇春笑著吹吹茶杯裏茶末,歎口氣道:“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哎……”。
西廂房內,歐陽霞穿著一件鵝黃百褶裙端坐在梳妝台前,皓腕低懸,手中畫眉墨輕描細鉤,潔白的富陽竹紙上凸現出一個少年男子,那男子年輕俊朗,身材修長,嘴角隱隱泛出一絲慵懶的淺笑,凝望遠處的雙眸透著淡然、希望,還有一份孤獨和寂寥。
歐陽霞輕撫畫中人,低聲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
歐陽霞最後兩句連唱三遍,清淚長流,呢喃道:“今世無緣,來世再給公子做奴做婢,報答公子的恩德”。
早已悄然進來的木有為再也忍不住,環抱歐陽霞的雙臂道:“來世太漫長,今生就好”。
歐陽霞嬌軀一震,顫聲道:“公子切莫如此,妾身殘花敗柳之身不足惜,不可汙了公子的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