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他給那座大廈,取了個樸素的名字——摯愛樓(2 / 3)

曼君握著手機,聽著林慕琛的話。

“爆炸案的事,我查了何喜嘉的底細,她學過拆彈技術,還獲得過獎,她能夠拆彈,也一定會製作炸彈。我比較不明白,那天她完全有機會置你們於死地,但她放棄了。這是為什麼,功虧一簣啊。”

“我也不清楚,真的,我接受不了,我是那麼信任她,這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她痛苦地說。

如果人與人之間要設防成這樣,那還有什麼友情可言。

辦公室門一下被推開了,她一看,是他。如同盼來了救星,她掛了電話,握著他的手,似是有太多的話無從說出口。他憂心忡忡地說:“怎麼電話一直占線,我快急瘋了,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現在很危險,快跟我離開這兒。”

“你聽我說,都是何喜嘉做的,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她,她看起來是那樣純良無害,我還好怕,人心險惡我清楚,可哪裏會有人將險惡藏於純真之下。”曼君邊說,忽然間,一個飛速而來的東西紮入了卓堯的後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接著又一個東西紮進了她的腿上。

她反應過來,是麻醉槍。

隻是幾秒之後,她就癱軟在地上。卓堯也倒在了一旁。

他的手,仍牽著她的手。

何喜嘉握著麻醉槍,臉上掛著冷血無情的笑,轉身拿了一瓶酒,走到曼君和卓堯身邊,蹲下身,將酒倒在他們的嘴邊,胸前。

這棟大廈,晚上除了加班的人和幾名保安,沒有多少人。何喜嘉順利地扶著曼君走出大樓,她還主動和保安打招呼:“我師傅他們醉了,睡得喊也喊不醒,我得送他們回家,累死了,真沉。”

保安還好心地上前幫忙:“來,我來幫幫你,你一個小姑娘哪有多少力氣。”

聞到了濃烈的酒氣,保安還感歎道:謔,好濃的酒氣,這得喝了大半斤白酒吧。”

何喜嘉將曼君扶進了早準備好的車裏,又返回辦公室,將卓堯同樣扶到車裏,來回折騰,耗了不少力氣。

車開始啟動,這一程將去往哪裏,曼君和卓堯即將麵臨什麼,隻有何喜嘉心中清楚。

淩誠要給一隻發狂的猩猩看病,卻在辦公室裏翻來翻去怎麼也找不到一樣東西。

“奇怪了,我的麻醉槍和麻醉藥怎麼都不見了。”

這個真正單純的男孩怎會想到,他打算要娶的那個女孩,一開始接近他就隻有兩個目的,一是讓阮曼君不再起疑心,以免懷疑其對卓堯仍有非分之想,二就是為了這支麻醉槍和麻醉藥。

等卓堯和曼君再次醒來的時候,麻醉藥效消失,他們立刻感受到了無比的寒冷,他們身上的外套都被脫去,是剩下襯衫和長褲。仔細看周圍環境,竟是在一輛運送冷凍食物的冰庫車裏。這應該是早有準備,冰庫車中間用加粗的鐵鋼筋做成牢籠一般的鐵柵欄,他們被關在了裏麵。

他們的單薄襯衫,根本無法抵禦這種低溫,他擔心她冷,從她背後緊緊擁抱著他,說:“冷吧,不怕,我抱著你,暖和些嗎,我來想辦法看怎麼出去。”

這時,何喜嘉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件羽絨服。

何喜嘉見他們相擁,邊鼓掌邊說:“好感人的一幕啊,伉儷情深,換做外人,看到你們這樣生死相依,一定會被感動吧!好,既然你們這麼恩愛,我就成全你們,一起死吧!”

曼君凍得哆嗦,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徒弟”,憤怒難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該是有多大的仇恨你要這麼狠毒。就算死,我也請你成全我一個死得瞑目。”

“你問我?你問他吧,他肯定知道!”何喜嘉邪惡地笑。

“她是宏葉集團葉老的養女,我想,她是為葉潔白的事來報複的。”卓堯望著何喜嘉猙獰的麵孔,說。

何喜嘉冷笑:“你果然有自知之明,我姐姐被你害得好慘,我養父也在上海顏麵掃地,父女二人丟盔棄甲拋開一切去澳洲療傷,而你們,卻談情說愛,又生了一個孩子!老天公平嗎!我就是為我姐姐報仇,我要看著你們死在我麵前。”

“你做這些事情,有想過你也是在自毀嗎,虧你也是法律係的高材生,你殺了我們,你自己也是死罪。你也對不起你養父的養育之恩!”曼君說。

“你錯了,你真以為你們得到了我養父的祝福嗎,我是在為我養父做這一切,他身體不好,我不想他含恨而終,我要幫他抱這個仇。既然你說想死得瞑目,那我就一點點和你說,反正凍死,需要一定的時間,不如,你們邊聽我講故事,邊死——”

何喜嘉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看著正凍得發抖的曼君,陰冷地說:“從一開始,Y樓旁的公共設施坍塌,就是我收買了包工頭,不出意外,那些劣質到不能再劣質的水泥,出了事故,很快,你們一個個就跳進了我設定的陷阱。阮曼君,我看著你和他對簿公堂還一臉正義,我真的很想笑,你的智商不過如此。之後,我故意透露出消息給你,讓你去英國,我再一步步接近他,接近你們的孩子,我承認,他是很有魅力,我差點愛上了他。嗬,我不會步我姐姐的後塵。我繼續策劃拆遷戶們遊行,鬧事,要讓他名譽掃地。我沒想到,我以為他會破產,竟會突然來了個任臨樹伸出援手,幫他度過了危機。這時,我成了他公司的法務,隨後,你回來了。”何喜嘉說著,看向了佟卓堯,

“佟董,如果你繼續對我這麼好下去,我恐怕會真無法自製愛上你,可是,你竟然那樣殘酷地告訴我,你接近我,留我在你身邊,目的都是為了她!我一直騙你,說我和她有聯係,你都愚蠢地相信了,其實,鬼才和她聯係上了。哈哈,那一刻,我體會到我姐姐的痛苦,我更加恨你們!你辭退了我,我冒險進入文略,繼續待在她身邊,就是為了尋找機會。本來我的第一個計劃是借刀殺人,完美抽身,可惜計劃失敗。我預感到我已經引起了你們的懷疑,準備好了麻醉槍,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你們會碰到了一起。佟董,本來,我隻想殺了她的,可看你這麼愛她,我真想你們一起死掉,哈哈!”何喜嘉發出恐怖的笑聲。

“原來,從頭到尾,所有所有的事,都是你在策劃……梁吉濤的案子是你故意推給我的吧……金勝也是受你的挑唆指使,你接近淩誠,也是為了今天這支麻醉槍,你隱藏的真深啊……”曼君絕望地搖頭,被自己信任的人出賣,她心如死灰,隻是她不想連累他一同死。

“現在可以死得瞑目了吧。”何喜嘉不耐煩地說。

“既然你這麼想我死,為什麼那天拆了炸彈,沒有炸死我……”曼君嘴唇開始哆嗦。

卓堯抱著她,說:“乖,別說話了,別再浪費體力,和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佟董,你還是這麼有骨氣。好,說起來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會對我仇人的孩子產生感情。那天如果不是黎回突然出現,我肯定會炸死你們,隻是……我真的很喜歡黎回,他睡在我懷裏的時候,還叫我媽媽……我不想傷害黎回。”何喜嘉臉上閃過片刻的溫柔。

“好,謝謝你還有一絲人性放過了我的孩子……”曼君說著,回頭看著卓堯,他的頭上,眉毛上都結了冰霜,她淒然一笑,對何喜嘉說:“你所恨的人是我,傷害葉潔白的人,也是我,不過我不是第三者……我也無心傷害她,可你既然恨我,那這恨就給我一人,你放了他……”

“不,我陪著你,我們會一起活下去。”他將她摟得更緊。

“你們夠了!一起去死吧!阮曼君,親手毀掉自己曾經捧在手心的男人,感覺怎麼樣。你看,是你毀了他,他因你的愛,也要死了。我會把溫度調到最低,你們的時間不多了。不過,我念在我們師徒一場,你曾為我穿過一次鞋,我送你一件羽絨服,你們倆,誰穿上,也許,會活下去呢,哈哈。”何喜嘉說著,將一件羽絨服塞進來。

她爬著撿起羽絨服,趕緊往他身上穿。

門被重重關上了。

何喜嘉將門上鎖,轉身離去。

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兩個年幼的小身影正目睹著這一切。

卓堯硬是將那獨有的保命般的羽絨服穿在曼君的身上,用力壓製著她,不許她反抗,她哭著說:“你要是不穿……我也不穿,一起死……”她的嘴唇開始發青,手腳失去知覺。

“我們不會死,還要活著回去……陪黎回黎聲過聖誕節。”他的聲音漸漸變低。

“卓堯,卓堯,你不許睡,和我說話。”她呼喚他,她穿著羽絨服,體溫開始轉高,而僅穿著襯衫的他,連睜開眼睛都無力了,眯著眼,對她笑:“你看你……頭發眉毛都白了,就這麼一不小心,在這裏……白頭偕老……”

他說完這句話,就沉沉睡去。

她無力而絕望地哭,把他抱在懷裏。

三天後。

卓堯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身邊坐著的是林慕琛。

他拍了拍林慕琛的肩膀說:“喂,醒醒,曼君呢!”

林慕琛抬起頭,欣喜:“你醒了啊,高燒了三天,不錯,還記得曼君,說明腦子沒燒壞。不過她就沒你這麼幸運,還沒醒呢,你是一級凍傷,她是三級凍傷。”

他拔掉手背上的針管,下床就往外走,要找她。

再看到她,差點沒認出來,是啊,這個臉上皮膚又紅腫又破皮,滿是凍瘡的人,哪裏還是從前那個清新別致的小漫畫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著旁邊的醫生問:“怎麼會這樣,明明我把衣服給她穿上了,為什麼我是一級凍傷,她卻是三級,比我嚴重這麼多?”

“很簡單,她在你凍暈的時候,把衣服脫給了你。我記得三天前的晚上,你們被送過來的時候,你穿了一件羽絨服,而她顯然比你凍得厲害,現在臉部凍瘡倒不是最嚴重的問題,她現在也是高燒中,我們一直在用藥使她體溫下降。比較關鍵的是,她的腿部關節具體情況還要看她醒來判斷,腿部是否還能有知覺,我們暫時不清楚。”醫生的話讓他近乎崩潰。

他站在病床旁,心髒疼地像是在抽動,遮住眼睛,悲痛地哭。

“你怎麼這麼傻,趁我暈了就把衣服給我穿上,你自己都不管了嗎,你真傻……要讓我心疼死是嗎?”他寧願凍成這樣的是自己,天底下最傻的女人,除了她,還有誰。

任臨樹出現在曼君的病房。

“佟少,我曾問過你,如果有天你發現我欺騙你,你會怎樣。”

“我不記得了,你想說你騙我,是嗎?”

“之前就想和你說了,是她不讓我說。其實,那半年,她沒有去英國,一直都在上海。當時你當麵撕毀合同,我出於對你的怒氣,我一怒之下在英國找到剛到英國的她,我對她提出條件,要她做我們千樹的律師顧問,但是不能拋頭露麵,不能和你見麵,我就答應對當時的Y樓投入資金。她答應了。”任臨樹坦白地說,麵有愧色。

卓堯氣得抓住任臨樹的衣領,舉起拳頭:“你居然要挾她,讓她一個人承受這麼多!”

“是我要挾她,可讓她獨自承受的人是你!那時候你看我們的合作合同,你說我有個大律師在身邊啊,我說她是上海最好的律師,我還和你說過詩,我都給過你暗示,是你自己想不到。你還在那時和那個凶手出雙入對,深夜送其去醫院,你不知道吧,曼君一直都看在眼裏啊。可她為了幫你,她始終都留在千樹,她不需要到公司上班,隻需要每周和我見麵……”

“你別說了!”卓堯拳頭緊握。

那半年的時光,她竟是這樣一路躲躲藏藏過來的。

難怪好幾次都好像是碰見了她,卻又沒有找到。

“你揍我,我也要說完。那次刮台風,她擔心你們在漁村的小樓,冒著危險去漁村,她為了不使你懷疑,才讓林慕琛對你說,她在英國過得很好,都是她自編的善意謊言。她該內心多強大,才能一個人承受所有的不公和指責這麼久,活在背叛你的名聲之下,卻用她最大的能量在護你。”任臨樹說著,歎息:“你大概聽說過我的故事,我不相信愛情,真的,我唯一深愛過的女人,拋棄我,很可笑吧,我也會有被拋棄的過去。但是,曼君她的所作所為讓我相信,這世上是有真愛存在的,我甚至在想,當初那個離開我的人,是不是也出於保護我……”

任臨樹自言自語,卓堯根本沒有再聽進去,目光望著病床上的曼君,一刻都不舍得分開。

然而,曼君的情況並不是很樂觀,她的肺和肝髒也有慢性中毒的現象。

好在毒性不高,不致命,但幾種因素綜合在一起,她的危險係數上升了。

第五天的時候,曼君終於退燒,清醒過來。

卓堯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掐她的腿。

“有沒有覺得疼?”他問。

“沒有啊。”她答。

他再繼續用力掐,她還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