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愛摟進懷裏
小時候,我們喜歡躺在父母懷裏撒嬌使性子,那是我們對父母感情上的依賴,眷戀。成年後,特別是自己也做了父母後,才會切身體驗到被孩子依賴、眷戀是一件多麼幸福而滿足的事情!
深秋時節,年逾古稀的父親突然高燒不退,開始以為是感冒,但所有抗感冒的藥物輪流上陣,還是無法阻擋高燒的囂張氣焰。
到第七天,本來就因胃病多年瘦骨嶙峋的父親幾乎形容枯槁。做CT時,父親的兩腿一直在顫抖,我上前一把抱起他。瞬間,溫柔的心疼、深深的憐愛如潮水一樣漫過我的心。我的鼻子一陣陣酸疼,淚水情不自禁奪眶而出。
確診肺結核後,父親開始了住院治療。
那是一段和父親朝夕相守的日子。每天輸液、吃藥、喂飯。夜幕降臨,依偎在床角給父親邊捶腿邊聊天。父親患病後,一直是我替他剪手指甲和腳趾甲,每次把他幹枯得像樹枝一樣的手腳抱在懷裏,複雜的情愫讓我感慨萬千。
認真、仔細地把他的指甲一點一點剪短、磨平……那一刻,我感覺他不僅是我的父親,更像是我的孩子,非常需要我的百般嗬護、疼愛。而每當那時候,父親的表情真的很乖——眯著眼,一臉安詳恬靜的陶醉模樣,甚至不知不覺睡去,發出輕微的鼾聲……
父親還沒出院,哥哥就打來電話:母親突然口吐白沫兒,不省人事。我一陣眼黑,在醫院走廊裏騰雲駕霧,把查房的醫生撞了個趔趄。安頓好父親,我就往家趕。
原來母親牽掛父親,著急上火感冒發高燒,氯丙嗪吃多了導致昏厥,盡管脫離了危險期,但還是神誌不清。那一夜,母親迷迷糊糊出現幻覺,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聽著她嘴裏胡亂叨念著,我的心一下下像被針紮一樣疼,淚水不聽使喚地流著。
我抱著母親,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不斷地安慰著她。漸漸地,母親安靜下來,在我懷裏睡著了。
她的睡姿像極了一個孩子,我把臉貼在她滿頭的自發上,它們仿佛一條條歲月的河流,帶我穿越時空隧道回到了從前:當年那個年輕美麗的母親回來了;當年那個背著我小跑十多裏夜路,送我看診的母親回來了……
抱著母親一直到黎明。當初冬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到母親臉上的時候,母親醒了,她怔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這丫頭,抱著我做什麼?”
我故意撒嬌地碰碰她的額頭:“媽,你不是老說我小時候您不抱著我,我就睡不踏實嗎?現在我不抱著您,您就睡不香啊!”我看到,母親臉上蕩漾出孩子般純真滿足的笑容。
近半年的精心治療,父親的肺結核治愈,母親的身體恢複得也不錯。父親消瘦的臉上漸漸有了些紅暈,母親眉宇間的皺紋似乎也舒展了許多。
哥哥剛給父親理過發,他穿著駝色羊絨衫,白襯衣翻出領子,灰色西褲的褲線筆直挺拔,閑適地坐在陽光燦爛的陽台上,顯得那麼清俊儒雅。
我伸出手,悄悄地從背後摟住父親:“老爸真酷,參加老年模特隊完全可以傾倒老太太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