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自己睡我房間,你身上味兒大。”我不高興地說。
“你身上味兒更大。”霸小龍反駁道。
霸小龍睡覺前都要做幾個仰臥起坐,還有第三十六套恐龍廣播體操,美其名曰保持身材。
別看它長相凶惡,可是它睡覺不打呼嚕,不踢被子,也不跟我爭被子,我在它身邊睡覺相當安穩。不過它經常會夢遊睡在奶奶房間的門外。
它有天然生物鍾,早上六點準時起床,打掃衛生,給奶奶準備晨練的器械和老年人營養早餐,給我準備當天要穿的衣服。
看到這麼勤勞的霸小龍,我竟然有一些佩服它。
有時候我做作業遇到了難題,它還可以幫我解答;有時候我提出了一些“十萬個為什麼”的問題,它也可以準確無誤地回答我。
我邊聽它回答,邊看著它鱷魚般的大臉和身上閃閃發光的鱗片,一時之間,也覺得它挺美的。這個時候它總會來一句“你看起來很好吃”,嚇得我渾身直哆嗦。
自從它在電影裏看見了自己的同族雄霸遠古時期的威武形象後,便總是絮絮叨叨地在我們耳邊嘀咕:“既然基因工程能把我改小,能不能再把我改回去?我要成為真正的霸王龍,巨大、威武的霸王龍。”嚇得我們不敢給它看電影了。
爸爸媽媽和奶奶要去旅遊,但是我還要在學校上課,就需要和霸小龍單獨在家裏待幾天。它每天都把早餐送到我麵前。有一天,我覺得肚子不太舒服,躺在床上打滾,霸小龍找遍了家裏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藥,於是決定出去給我買。
“小華,現在我要出去給你買藥,你在家裏不要動,等我回來。”
我躺在床上,也不回答,就像什麼都聽不到。
“哐”的一聲,門關上了,霸小龍出去了。
我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要不是我裝病,怎麼能出去玩呢?”
接著我打通小夥伴們的電話,大搖大擺去遊樂園玩了。
3
當我再次看到霸小龍的時候,是在派出所。霸小龍正張著大嘴露出牙齒,在它麵前的保安大叔嚇得直哆嗦。
我和小夥伴們在遊樂園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遊樂園的遊樂器材,因此被保安大叔攔了下來,送進了派出所。派出所打電話給爸爸,爸爸打電話給霸小龍,就這樣,霸小龍在我家人不在的時候成了我的臨時監護人。
我低著頭不敢看霸小龍的臉,我知道,它肯定很生氣,一會兒要罵我。
然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到溫暖又害怕,抬頭一看,是霸小龍。它鱷魚般的大臉上露出了溫和的微笑,它沒有打罵我,隻是咧著嘴,露出鋒利的牙齒。
“看到我的牙了嗎?”霸小龍微笑著說,牙齒在空氣中露著光澤,“我想恐怕沒有恐龍有我如此鋒利的牙齒了。”
“我想是的。”我說道。
“遊樂園的事情是遊樂園保安搞錯了,你們玩的器材本來就是不符合國家安全標準的,我還沒找遊樂園算賬呢,他們提出的賠償要求被我拒絕了。”霸小龍露著鋒利的牙齒說道,“你放心吧,等你爸媽回來我會幫你解釋的。”
那一瞬間,我看著它的牙齒,心想,恐怕沒有恐龍有這麼鋒利這麼善良的牙齒了。
不過我裝病的事情還是被爸爸媽媽知道了,我被爸爸罵了一頓,並罰兩天不能吃零食。
奶奶關心我的同時,也關心霸小龍。以前我看到奶奶幫霸小龍檢查身體都會覺得不舒服,現在反倒覺得挺好的,霸小龍對我們這麼好,我們也應該對它好才是,這跟它是恐龍還是人沒有關係,這是義氣。
4
期中考試結果出來了,我又是全班倒數第一。
我心情低落地走回家,霸小龍正在擦桌子,奶奶在和它聊天。我突然很羨慕它,它隻需要單純地擦擦桌子、掃掃地、做做飯就可以獲得家人的讚賞,而我卻要努力寫作業,努力考試,才能被爸爸媽媽表揚。想想就覺得很不公平,人和恐龍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果不其然,我的成績很快就被爸爸媽媽知道了。
“全班倒數第一,語文39分,滿分一百。”媽媽用標準的普通話一字一句地說,“別的科目我不敢說,我和你爸爸沒有那個能力輔導,但是你媽媽我身為作家,你就沒有權利沒有責任繼承我的一點點文學基因嗎?”
我雙手放在胸前,低著頭:“我也想繼承您的文學基因,可惜並沒有。”
“那你爸爸的數學基因呢?”媽媽拿起戒尺,示意我伸出手。
我閉上眼睛,打算接受一直以來我躲不過的體罰。
每次我考試考不好,都會被戒尺打手。我都習以為常了,但是每次在懲罰來臨之前還是會覺得恐懼,越恐懼越學不好,越學不好越被罰,越恐懼。這就像是馬太效應,學習好的人受到表揚,學習就會越來越好,學習不好的人受到批評,惡性循環,學習可能越來越差。
我在心裏默念,等我數到“三”,戒尺打在我手上之後,恐懼就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