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設定完畢,首先躺進信息發射車,威威、婭婭趕緊躺在她的左右。

信息發射車上方的全息屏上,出現了倒計時的數字:9、8、7、6、5、4、3、2、1、0!

威威感覺眼前一陣強光閃過,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4

威威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到四周在一陣陣晃動。緊接著,一陣轟隆巨響傳來,還伴隨著嘈雜的呼喊聲、哭泣聲。

“是地震!”威威清醒了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多琢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塊大石頭上。他眼冒金星,差點兒暈了過去。

他強忍著身上劇烈的疼痛,扶著巨石邊緣站起身來,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一陣陣下沉:整個大地都在抖動,地麵似乎被一雙惡魔的巨手撕裂了,不遠處的茅草和石頭壘成的屋子紛紛倒塌,破碎的石頭、木頭像下雨一樣,向四麵八方飛舞,許多人在驚慌奔走。

“媽媽!婭婭!你們在哪裏?”威威焦急地大聲呼喊起來,但聽不到她們的回應。

幸好,沒過太久,大地漸漸停止了狂抖,暫時平靜了。

威威離開躲避處,朝著不遠處的一片廢墟跑去。剛才他就是從那裏出來的,這說明媽媽和妹妹有可能還在那裏。

威威圍著廢墟大聲呼喊:“媽媽,婭婭!你們聽得到嗎?”

突然,廢墟中傳來一陣熟悉而微弱的聲音:“威威哥哥!威威哥哥!”

威威大喜過望。他四處搜尋了一番,發現一個奇怪的挖土工具——耒耜,一根粗木棒,一頭嵌套著被削尖的犁頭。威威用盡全力,揮著耒耜,將碎磚爛木挖出來。

終於,他在一堵廢牆下發現了一抹熟悉的紅色,那是婭婭穿的紅色連衣裙。

“媽媽,婭婭!”威威扔掉耒耜,小心翼翼地用手清理雜物,把她們從牆下拽出來。雖然媽媽和婭婭灰頭土臉,但看起來沒受傷。

媽媽和婭婭連咳帶嘔地清理出塞滿口腔、鼻腔的灰土,又躺在地上歇息了半天,這才漸漸恢複了精神。

“我們現在已經是在4200年前的龍門山禹穴溝,大禹家族夏後氏部落寨子的所在地!”威威雖然剛剛經曆一場大難,卻興致高昂,急不可耐地說。

“地震還沒結束,隻是間歇期,我們還是先逃命要緊吧!”婭婭說道。她的臉色蒼白,聲音也有些虛弱。

“沒錯,我們先離開這裏。”媽媽說。

這時,一夥人從廢墟後邊轉了出來,大聲嚷嚷著走了過來。

威威不由得有些緊張。不過,等他看清那夥人攙扶著幾個受傷的老人和婦女,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在搜尋落難的鄉鄰。

那夥人中領頭的一個又朝他們大聲說了一句什麼。威威低聲對媽媽和婭婭說:“他們說的是什麼奇怪的話呀?我一個字都沒聽懂。”

“我聽懂了。他們問我們是誰,為什麼以前沒見過我們。”婭婭說,“他們說的是一種古漢語,與現代漢語差別很大。我這個學期學習過古漢語課,大概聽得懂。”

“哇!想不到你居然有這招!”威威驚訝地說。

“你以為我是個整天隻會胡思亂想的小丫頭片子,就你能讀博士嗎?”婭婭反駁了一句。然後,她朝那個頭領說了幾句話。

那個頭領聽了後,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幾遍,然後轉頭低聲對身後的人說了句話。他身後走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個少年看起來麵色和善。這讓威威稍稍放下了心。

“你對他說了什麼?”他又問婭婭。

“我說,我們來自山那邊的部落,我們的族人遭到壞人襲擊,我們跟著剩下的族人一路逃亡,又遇到了地震,和族人們走散了。”

媽媽點點頭:“他們聽我們的口音一定也會覺得很奇怪,還有我們的裝扮。你這麼一說,他們倒是可能會相信我們是來自某個蠻夷部落。”

那個少年走上前來了。伸手指了指山穀前方,說了一句話。

“走吧,我們去那裏。他說大禹正在那裏接應各個部落的難民。”婭婭說著,從地上站起身來。

5

威威一家跟著那個少年,朝溝口走去。

一路上,他們都能看到陸陸續續會聚過來的幸存者,還看到有些人趴在廢墟上哭泣,那裏麵一定埋著他們的家人。

威威原本有些興奮,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情沉重起來。婭婭更是眼角泛起了淚花。

媽媽看到兄妹倆凝重的神情,安慰他們道:“遠古時期的先民,生活非常艱難。但在大禹這樣的英雄帶領下,我們的祖先戰勝了各種困難,我們的民族才能綿延到後來呀。”

媽媽的話給了威威和婭婭極大的鼓勵。婭婭伸手抹了抹眼角:“媽媽說得對,我們是這段苦難而悲壯的曆史的見證者,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

威威使勁兒點點頭:“我巴望能快點兒見到大禹,看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沒過太久,威威就見到了大禹。

大禹就站在人群中央,他身材高大,因為身體精瘦,脖子顯得很長,嘴巴也很瘦削,看起來像鳥喙。

“難怪傳說大禹長得醜!”威威低聲對婭婭說。

婭婭撲哧一笑:“也算不上醜呀,這叫天賦異稟!”

威威撇了撇嘴,不過,當他的目光在大禹身上停留得越久,他就越感覺到大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領袖特有的魅力。

隻見大禹摘下頭上戴的鬥笠,雙手拿著耒耜支撐在身前,開口說了一通話。他聲如洪鍾,語氣中帶著一股攝人的氣息。

“他說什麼?”威威悄悄問婭婭。

“他說:我們治得了水患,卻對地震無可奈何。所以在跟族裏長老討論後,我決定,我們夏後氏家族離開龍門山,去下江討生活!”

四周的幸存者中間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討論,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用滿懷期待的目光看著大禹。

這時,在他們後方的龍門山深處傳來一陣轟隆聲。威威忍不住麵色一變,剛開始他以為是地震又來了,但再一聽,這聲響不像是地震的巨響,更像是洪水洶湧而過時的波濤聲。

大禹又開口了。婭婭把他的話翻譯給威威和媽媽聽:“受到地震的影響,山洪暴發了。根據我以往治水的經驗,過不了一日,洪峰就會到達這裏,淹沒一切。所以我們需要在洪峰到來前,建造足夠多的獨木舟,把能帶的東西都裝上去。洪峰一來,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

伴隨著一陣長籲短歎,大家紛紛散開,開始行動起來。一些漢子在收集地震中倒下的大樹,他們用石斧砍下枝丫,刨平樹身,又把樹幹中心掏空,製作成獨木舟。威威之前在什邡博物館看過這種用巨樹製成的獨木舟,結實寬大,能夠遠行。樹木的數量不夠,於是另一些漢子去周圍的山林中砍伐。女人們在忙著收拾家什,把穀物裝好,把逃散的雞和豬等家禽抓回來。整個山穀間一片忙碌。

威威很快就和那個少年熟悉了,跟著他去幫忙製作獨木舟。這可是他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一番體驗,他忙得滿頭大汗,但興致勃勃。這讓他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信任。而且,在和那些遠古時代人們的交流中,他漸漸聽懂了他們說的話——霧都大學少年班的在讀博士,可不是白得的。

媽媽和婭婭則跟著族群裏的女人們一起,趕豬抓雞,也忙得不亦樂乎。

夜幕漸漸降臨了。人們圍坐在篝火旁,吃了簡單的晚餐後,紛紛散去。現在是地震之後,沒人敢住進那些未倒塌的房子裏,所以許多人鑽到獨木舟中去睡了,更多人則聚在篝火旁入眠。

威威和媽媽、婭婭一起,蜷在一堆篝火邊上,身下墊著幹燥的樹葉。他仰頭看著漫天星光,一想到自己現在看到的是4200年前的星空,他的內心就禁不住浮想聯翩。但很快,濃濃的睡意襲了上來。

6

第二天一大早,威威被四周的喧鬧聲吵醒了。原來,已經有最新的關於洪水的消息傳來:再過一兩個時辰,洪峰就會到達這裏。人們已經在收拾行裝,準備遠行。

威威和媽媽、婭婭趕緊起身,跟隨著人群來到湔江邊。這裏已經擺滿了獨木舟。人們以家為單位,有秩序地將各種農作物和牲畜搬運到舟中。有些在地震中失去家庭的人,則聚在一起,那裏已經給他們準備了十幾艘單獨的獨木舟。威威和媽媽、婭婭也分到了一艘。

隨著大禹一聲令下,前方的獨木舟率先行動,朝著湔江下遊駛去。媽媽也解開纜繩,兄妹倆一左一右,蕩起木槳,緩緩離開了江邊,順著起伏的波濤向前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