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大家也都是這個想法。所以當生化士兵們撤退時,對麵的觀戰者們中發出一陣陣歡呼,夾雜著有些人的牢騷,說這不是一場戰鬥,一點都不精彩。
馬思齊再也沒有興趣繼續看下去了,而趙妍似乎也和他想到了一塊兒。“這隻是一場靜悄悄的屠殺,我們回去吧。”她說道。
就在一瞬間,馬思齊突然感覺到一絲異常,那沉寂已久的信息素網絡似乎突然啟動了。
他猛地一回頭,正好看到讓他不寒而栗的一幕景象:
成千上萬、成百萬上千萬的蟻族正從每個巢穴中鑽出來,迅速聚集成群,變換著各種形態,如同席卷天地的狂風,如同狂風下的滔天巨浪,如同巨浪擊打在懸崖上濺起遮天蔽日的浪花,帶著攝人心魄的力量,從天而降,淹沒一切。
河渠這邊的人群中,響起一陣陣尖叫聲。這種魂飛魄散時的瘋狂號叫,在那次太陽耀斑爆發時,馬思齊就曾經聽過,現在它再次充塞了他的耳朵。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金將軍的聲音如同雷霆般響了起來:“噴射幹擾劑!”
他的聲音還未停歇,隻見在他身後排成整齊隊列的那隊士兵行動了。這時,馬思齊才發現,在那些士兵身後,是一排類似小型高射炮的武器。
那些士兵紛紛啟動了那排武器。頓時,伴隨著陣陣爆破聲,一道道光芒噴射而出,然後在蟻族城市上空綻放開來,如同一朵朵煙花。
“那是什麼?”趙妍驚叫著捂上了嘴巴。
剛開始,馬思齊也沒明白過來,但很快,他感知到蟻族的信息素網絡出現了劇烈的變化,仿佛中了病毒一般,不同的信號在裏邊四處碰撞。緊接著,網絡開始出現癱瘓的節點,而且癱瘓的麵積在不斷擴大。
與此同時,蟻族開始陷入了忙亂。原本秩序井然的蟻族大軍變得四分五裂。
“這是阻斷和分解信息素網絡的幹擾劑。”馬思齊猛然明白了這一點。看來,他從未謀麵的那個陳博士對蟻群的研究很深,所以才準備了這樣一招。
馬思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朝戰場上望去。
就在這一瞬間,戰場的形勢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看到蟻族陷入忙亂之中,金將軍下令讓火焰兵再次發動進攻。
於是,火焰兵們紛紛拿起手中的火焰噴射器,一條條火龍朝蟻群噴射過去,所到之處,那些螞蟻甚至來不及掙紮就化為烏有。
河岸邊發出一陣陣歡呼聲。這聲音讓馬思齊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但他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果真,被逼到死角的蟻族開始了反擊。它們瘋狂地朝那些火焰兵席卷過去。那些火焰兵的攻擊範圍逐漸縮小,到後來,他們開始忙亂地應付著衝到自己麵前的蟻群,手中的噴射器發出灼人的熱量,甚至連河對岸的旁觀者們都能感受到。
但即便這樣,他們的防線還是被突破了——伴隨著一聲痛苦的號叫,一個火焰兵扔掉了手上的噴射器,身子不停地顫抖、抽搐、掙紮,兩隻手忙亂地拍打著,想要把爬到身上的蟻群驅趕開來。
但他的掙紮徒勞無功,很快,他發狂一般倒在了地上,想要把防護服撕開。
戰場形勢再次大變,轉瞬之間,哀號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馬思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迫切地呼喚他趕緊想辦法幫助他的同類擺脫困境;但眼前的場景卻仿佛一陣狂風,朝他吹襲過來,而他,就像一根柔軟的柳條,被狂風席卷著,飄來蕩去……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他才猛地驚醒過來:那是葉子姐姐。
葉子姐姐正和其他士兵一樣,一邊使勁兒拍打著身上,一邊想朝河岸這邊逃回來。但蟻群的黑影已經將她圍困住了,不管她往哪個方向邁步,那些黑影似乎總能提前一步感知到,及時將她的出路堵住。
馬思齊不由得一陣顫抖。與此同時,從嘈雜的喊叫聲中,他聽出了蘇姆的聲音。馬思齊從沒聽過蘇姆發出這樣的聲音,這聲音裏充滿了痛苦和狂怒,如同受傷的野獸。
猛然間,蟄伏在馬思齊體內的神秘力量蘇醒了過來。這一次,他仿佛看清了它們的模樣,就像一條條瘋狂生長的發光藤蔓,在他的體內纏繞、扭動、衝撞,急切地要衝出他的身體,與蟻族的信息素網絡實現連接。
“蟻族恢複連接,停止進攻!”
馬思齊用盡所有的力量,把這個意識傳遞給這些肆意生長的藤蔓。如同電流一般,意識在每一條藤蔓、每一個莖節之間被傳遞、被放大,最後,被釋放到蟻族的信息素網絡中。
原本殘破不堪的信息素網絡再次恢複了過來。
戰鬥結束了。
那些陷入瘋狂的蟻族恢複了它們原本的秩序,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了回去,退回到一個個巢穴之中。隻剩下金將軍和他的士兵們,每個人都目瞪口呆,直愣愣地待在原地。
而他們身上的火焰噴射器和藥霧噴射槍,全都化作了一堆碎屑,一堆粉塵,在他們腳邊抖落一地。
金將軍像一根石柱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他所準備的所有戰術方案,在這種極度懸殊的力量對比麵前,如同一個輕飄飄的笑話。
整個天地間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每個人似乎都魂魄俱飛。
良久之後,趙妍突然如同呻吟般地歎了口氣,然後開口道:“所有人……都被繳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一旁的馬思齊,但她看清馬思齊的神情時,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呼——馬思齊的臉色蒼白,眼神茫然,身子正在不停抽搐,顫抖。
“你沒事吧?”她連忙問道。
馬思齊搖了搖頭:“他們做錯了……那不是我們以前所認為的蟻群,那是一種我們人類已經無法理解的全新物種……”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的身子就斜斜地朝地麵滑了下去。
科幻不僅有著對未來和異星的眺望,還有對人類文明的反躬自省。《螻蟻之城》就是一本關於“文明反思”主題的少兒科幻作品。作者借由一個少年的視角,條分縷析地描寫了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生態災難下,蟻族文明如何興起,人類文明又如何走向衰落,表達了作者對人類文明的深沉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