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行,那就要證明沒有殺人動機。”

“可是她倆都同姓秦的有仇,一個吵過架,還有一個就在案發當天還鬧過一場別扭。”

談到這裏,我不禁泄氣:“好像一點成功的可能性都沒有啊。”

蘇君不放棄,繼續分析:“那就剩下最後一條,證明她們沒有殺人能力。”

我一震,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線光明:“我想起來了,宋詞有帕金森症,稍微激動就會兩手發抖,又怎麼可能有力氣用絲襪勒死人呢?”

“是呀!我怎麼沒有想到?!”蘇君大喜,“我有她的醫生證明,我這就回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警察局。”

“不用親自去,我已經替她請了最好的辯護律師,他會替我們出頭處理這件事。”臨走,他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裏取出一隻盒子交給我:“對了,宋詞讓人拿出來給你的。”

“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隻聽警察局的人傳話說,宋詞說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出來了,讓人把這個送給你,做個紀念。”

盒子打開來,是那塊璧,龍蟠雲上,栩栩如生。我緊緊握住,忽然流下淚來。

蘇君走後,我在圓明園的亂石叢中坐下來,緊緊攥著那塊玉,仿佛攥著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在以往的時間的無涯的海洋中,曾經流過我另一個自己。而如今,兩個我借助這塊玉連結了。

我把它戴在胸前,於是我就有了兩顆心,一顆在胸膛內跳動,一顆在身體外呼應,就像有兩個我在冥冥中對話一樣。

在它們的呼應中,某種神秘的力量產生了,那是一種界於回憶與臆想之間的東西,一種屬於思想範圍的意念。

許久以來,我站在思想的懸崖邊上,不知道該跳入峽穀亦或退依絕壁。

時間像一道聒噪的風呼嘯而過,風中有被我遺忘了的記憶的碎片,但是它們無法聯綴成任何一段完整的情節,也不能束成一束思想。

我不知道該用一條什麼樣的紐帶貫串它們,但是確切地感到那其中固執的聯係。

但是當那塊玉在我的手掌中溫暖地跳動時,我終於按穩了時間的脈搏,找到了那條通向記憶的甬道。

望著周圍的建築,望著那著名的殘碑,我愈發確切地知道,我來過這裏,不僅我來過,宋詞和元歌也來過,她們穿著古代的衣服,穿花拂柳而來,輕盈而憂傷。

天上的星一顆顆亮起來。

我雙手抱膝,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早已經過了閉園時間,但是我不想走,不為什麼,就是想在這裏多坐一會兒。古老的建築和深沉的夜使我心情寧靜,我渴望在星空下找回自己的心。

看園人進來巡視了一周,大概是驅逐留連忘返的遊客,我正在打腹稿如何說服他們放過我,可是他們卻毫無所見地走了。

奇怪,我明明看到他們的眼光在我身上掠過,為何竟像是沒有看見我?

何處傳來一聲幽幽歎息。

我悚然,撒目四顧,月光下斷碑殘垣愈發淒美動人。

我大聲問:“誰?誰在那裏?”

又一聲歎息響起,幽淒人。

這一次聽清了,聲音來自背後。我猛地回頭,差點兒扭了脖子,發現不知何時,竟有一個穿古代服裝的男人坐在斷碑上,兩隻腳蕩來蕩去,正對著我微笑。

近日研究有功,月色朦朧中我認出那一身是清代服飾。

“你是誰?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沒看見你?”

“剛才天太亮了,我沒辦法讓你看見我。但是現在可以了。”他從碑上跳下來,落地無聲,而且也沒有影子。“你很奇怪他們沒發現你是嗎?那是因為我幫了你。”

我漸漸看清他,眉目英挺,與我有三分相似,心中略略有數:“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