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畢道:“等趙琦,我想親自問問他,你走吧。”
我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道:“你可別做傻事,這件事隻能商量,否則肯定會出意外。”
珂畢道:“你放心,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求他的,希望他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我一把。”
聽珂畢這句話我心裏稍微安定,不過並沒有走,珂畢也沒有要求我走,我們就這麼等著。又過了一會兒,隻見趙琦從辦公樓裏走了出來,看樣子垂頭喪氣。他當然不會坐公交車,但是車站後麵有一個停車場,他是取車子去的,失魂落魄的樣子影響了他的第六感覺。他壓根沒發現我們跟在他後麵,珂畢其實和他走得非常近。
他打開車門,剛要往駕駛室裏坐,珂畢道:“趙哥,好久不見了。”
趙琦頓時愣在那裏,過了好長時間,他才站直了身子,回頭看見了我們倆。趙琦歎了口氣道:“我早就該猜到你們倆是一頭的。”
珂畢道:“你錯了,他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隻是替我跑一趟而已,把你的後門開開。”說話間珂畢已經掏出了槍。
我道:“珂畢,你是不是瘋了,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嗎?”
珂畢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我道:“我不是怕你連累我,你不能隨便殺人,小雪等著你呢!”
珂畢沒有說話,按著趙琦的頭進了車子裏。他道:“趙哥,我一直是非常尊重你的,不管什麼時候,小雪你也知道隻是個苦命的孩子罷了,我求求你能幫我救她嗎?”
趙琦道:“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是幫你的,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抓了,如果不是我,那天你也不可能見著小雪。”
沒想到小雪已經和珂畢見上麵了,既然這樣他何必還要我幫他打聽小雪的下落,他應該知道了才是啊。
珂畢道:“這點我很感激你,但是小雪必須離開這個地方,那才是她最希望的事情。”
趙琦道:“那隻是你最希望的事情,小雪現在已經意識不清了,什麼都不知道,你能照顧她嗎?讓她跟著你,死路一條而已。”
珂畢道:“我寧可親手殺了她,也不能讓她再承受那麼大的痛苦和折磨。”
趙琦道:“那隻是你的想法而已,沒有人會傷害她。”
他話音未落,珂畢忽然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噗地插入了趙琦的左腿,趙琦痛得一聲大叫,珂畢死死按住他的嘴道:“信不信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趙琦死命地掙紮,車子劇烈地晃動起來,我嚇得心裏咚咚直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而遠處停車場的保安見不對勁兒,便走了過來,一看車裏麵的情況,立刻拿出對講機報告情況,珂畢這才冷靜了下來,他放開了趙琦道:“如果你這麼自私,我遲早會幹掉你。”
說罷逃離了現場,保安也不敢阻攔,趙琦捂著腿痛得麵色蒼白,血已經將他的褲子染濕了。沒多久派出所的警員立刻趕了過來,一看這個情況,趕忙申請救護車支援。然後問我道:“你是什麼人,是不是凶手?”
我還不知道怎麼回答,趙琦大聲道:“他不是凶手。”
警員道:“那你是誰?”
趙琦雖然痛得滿頭大汗,卻突然大聲吼道:“他是路過的,被嚇傻了,你們是抓壞人還是抓好人啊?”
警員看看我又看看趙琦,語氣客氣了不少,對我道:“我們需要您錄一份現場的詳細經過,希望您能配合。”
我點點頭,真沒想到趙琦沒有出賣我。隨後救護車開了過來,帶走了趙琦;我去了派出所錄了筆錄。沒過一會兒隻聽一個人喊道:“羅歡是誰?你單位領導來了。”我向門口望去,隻見團長大步走了過來。
我忙站了起來道:“團長,您怎麼來了?”
陳團長看了我一眼,道:“趙琦給我打的電話,我就過來了,調查進展如何?”
我道:“差不多錄完了。”
陳團長的表情似有深意,道:“警察同誌,我們可以走了嗎?”
警察道:“可以,不過如果需要羅歡同誌協助調查,到時候請一定要幫忙。”
陳團長道:“責無旁貸,我們本身就是做調查工作的,知道重要性。”
警察起身和我們握手道:“耽誤了您二位的時間,深表歉意,也感謝羅歡同誌的幫助。”
上了車子團長想了想道:“你不是說回家睡覺嗎,怎麼跑到那裏去了?”
我絕對不會不信任團長,即使要我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團長撒謊,因為校長。
我道:“是珂畢將我劫持到那裏的,他通過我誘騙趙琦出來。”
撒完這個謊後,我自己都覺得麵紅耳赤,不為別的,就因為我欺騙的人是團長,而且我覺得以團長的睿智,我這種謊話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漏洞百出。不過團長並沒有說話,發動汽車將我送到了小區裏。下車的時候,團長道:“明天校長回來,點名要見你。”
我道:“為什麼?”
團長道:“明天你就知道了,回去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
我點點頭,目送著團長開車而去,心裏忐忑不安地回了家。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團長電話,讓我去單位等著他。我到了單位先受到了領導的接待,本來他就是非常慈祥的一個中年人,但是今天更加慈祥,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哪件好事,他道:“小羅,真有你的,董校長居然會說你很出色,你做了什麼事情?”
我被問得一頭霧水,不過看他期待的目光,我真的不忍心讓他失望,便道:“不就是昨天晚上協助民警做了一點調查工作嗎,沒什麼大事情,董校長是鼓勵年輕人。”
領導笑道:“那不錯,但是有人誇就是好事,他說馬上要過來看你,你準備一下吧。”
我也不知道準備什麼,坐在沙發上等著他的到來。不一會兒聽到團長說話的聲音,我趕忙走到門口,隻見校長、楊成龍、團長三人魚貫走了過來。他見到我表情微笑道:“小羅,聽說你最近遭受了一次綁架,怎麼樣,沒受到驚嚇吧?”
我道:“沒,小事情,您都知道了?”
沒等校長說話,領導也迎了出來,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領導道:“地方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就在我辦公室吧,我給你們騰地方。”
校長道:“您太客氣了,我們不能喧賓奪主啊,就在走廊上和小羅聊聊就行。”
領導道:“那不成,這麼高級別領導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能怠慢,你們進去聊,我去辦點事情。”
校長客氣了兩句,回頭衝楊成龍點點頭,我們三人便進了領導辦公室。團長並沒有進來,校長並沒有坐到領導的椅子上,隻是坐在對麵的沙發上,我們二人也隨後坐下,校長道:“小羅啊,你這件事情我聽說的時候你人都回來了,不管怎麼說,沒事就好,你在那裏沒有受到委屈吧?”
這兩個人一個是先知,一個能讀懂人的心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撒謊,道:“還好,我一直和珂畢在一起,沒有別人打擾過我。”
校長道:“那麼你沒有見過其他人?”
我道:“見過幾個,不過就是一麵而已,但我知道這些人全部身具特異功能。”
校長道:“這是我判斷的一個失誤,本來我以為有可能來了幾個天靈族的人,沒想到這群人全部是針對我而來。小羅我今天來見你隻是希望你答應我一點,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還有你們現在依然不安全,我希望你們要做好保護自己的一切準備。”
我道:“難道您今天來見我就為了說這句話?”
我看到楊成龍的眼睛一眯,似乎想說話,不過校長非常平靜地道:“沒錯,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不算大事,但是對異能人這個群體很可能會造成巨大的影響,我非常擔心這點。”
我道:“您說的這個影響是指哪方麵的事情?”
校長道:“道理不複雜,這個世界上所有針對異能人的法規都是我製定的,沒有人希望自己被禁錮,所以肯定有人恨我。這種恨不光來自於法律規定,還有他們覺得我太過於親近普通人,以出賣他們的利益獲得普通人的幫助,鞏固自己的權力地位,我和他們不是意識形態上的對立,而是思想上的根本對立。但是你也應該能看到我的身邊也有支持者,我最擔心的是一旦局麵不可挽回,雙方會鬥得兩敗俱傷,而且以異能人的能力,這個災難性的後果也許會牽扯更多無辜的普通人進來。”
我確實沒想到過局麵會這麼複雜,經過校長細說,我才明白他所麵對的究竟是什麼,道:“那麼您對我說這番話的意思是,要我別把有人刺殺您的消息讓您身邊的人知道?”
校長道:“沒錯,這就是我的目的。我個人的生死無所謂,繼任者並不難找,你應該知道一旦我所說的局麵出現,真正受害的是那些被蠱惑的人,幕後操縱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我不希望被人利用,更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
聽完,我覺得校長應該是個很偉大的人,有很偉大的胸懷,那麼他以前為什麼會做這麼多壞事呢?或許現在對我說的話就是假話,不過很難看出他欺騙我有什麼企圖,從頭到尾他隻是希望我對這件事情保密而已。
我心情複雜地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校長道:“這就是我希望得到的答案,也希望你能對你的承諾負責。”
我想了想還是問道:“您這麼做,圖的是什麼?”
校長想都沒想道:“我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異能人可以和普通人和平相處,但是我卻經常見到異能人利用自己天賦異稟的能力做了許多危害普通人利益甚至安全的事情,而你們對我們的誤解也是越來越深。為什麼我要單獨針對異能人製定法律法規,就是因為普通的憲法對他們影響並不大。後來我把異能人統一起來管理,有人說我培養奴隸,說我那裏其實是座監獄,進去的異能人就是坐牢,其中有一小撮極端分子利用這點對我進行攻擊,甚至煽動別人對付我,不過我知道我的做法沒有錯。”
說到這裏校長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道:“之後在得到最古老幾個異能人家族的全力支持後,我開始大力改革。但是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我過多地考慮了你們的感受,而沒有顧及異能人這邊。如果說我有失誤,那麼就是後來實施的一係列法規確實對異能人有不公平的地方。這些年我一直在試圖彌補這方麵的過失。但是有的人並不喜歡原諒人,他們利用這點大肆宣傳,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被他們所蠱惑,對後麵這一類人其實他們都是很善良的,隻能說我也有失誤的地方。”
我道:“校長,您是個具有大智慧的人,怎麼我聽您這段話感覺您特別疲憊?”
校長笑道:“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不過誰都不是超人,我的能力雖然強過一般人,但是思想、包括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強不到哪兒去。有的異能人覺得自己是神,我卻知道自己不是,因為我隻有普通人的心髒。”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說到“心髒”二字,不過看校長表情沒有任何異樣,我道:“以您的能力還能有這樣的認識就很不簡單了。”
校長道:“無論異能人還是普通人,都是人類,大家一脈同宗,無一不是爹生媽養,本來應該沒有嫌隙才對。往前推個幾十年上百年,工業革命沒有開始,你有再強的異能無非多種兩畝地而已。那時候大家相處得都很平和,可是到了近代,各種誘惑紛遝而至,異能人妄圖借自己的能力多分一杯羹,普通人擔心自己不如異能人則暗中使壞,人為地造成眼前的局麵。我是個不能訴苦的人,因為我做一件事情就絕對不能失敗,可這也意味著總有一方會被我所傷害,這樣的人生誰過都不容易,所以我這種人思想上必須比一般人超脫。”
我覺得他這番話非常真誠,便道:“校長,我想問一個人,珂畢,您知道他現在活得有多慘嗎?”
校長道:“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他是個變異人,這個族群命運往往非常悲慘,有句形容他們的話:變異人是被上帝詛咒的罪人,當然我並不相信上帝。”
我道:“那麼您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您嗎?”
我等著聽校長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至少我覺得不是很好回答,不過校長的答案卻非常幹脆道:“不知道,他隻是被利用了而已,我不會怪他。”
就衝校長這句話,之前建立起來的種種好印象瞬間被破壞得一幹二淨,怎麼能這麼幹脆地否認過去替自己效勞的手下,你能有今天的位置與珂畢的付出不無關係,如今的你悲天憫人,難道就不能給這個曾經的手下哪怕一點幫助,即使可憐他也比裝樣不認識他強啊,想到這裏我終於明白校長之前的話都是假話了,他真正的目的可能不在於我,而是通過我們這些人迷惑這裏的主心骨,也是最了解他的學生——團長,親近我們隻是演給團長看的。
想到這裏我對校長的惡感油然而生。
校長道:“小羅,那就先這樣,我希望你能兌現自己的諾言,尤其陳團長,你不要讓他過多地參與到我這裏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