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驚喜問道:“你從哪裏來?那些賊人都逃到哪裏去了?”
尹師見問,將大略說了一遍,二人就商量乘此取寶之事。正在談論,平江耳聰,聽到荒草中有一陣簌簌之聲,忙一拉尹師,目注荒草,果然不一會,草頭亂動,似有人在內潛伏。平江一聲嬌叱,向草內急發一支袖箭,隻聽“撲”的一下響,便聞荒草內“哎唷”一聲,喊了出來。
平江立即躍至草旁,喝道:“什麼人大膽潛伏在此?再不滾出來,立刻飛劍取你狗命!”平江話尚未畢,草裏的人早已戰兢兢地爬了出來。
平江從月光下一看,認出正是寶島子,不由“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呀!”寶島子一見平江,早嚇得渾身戰抖,一句話都說不出。
原來寶島子自從引了裘潞到得池邊,便遇平江截殺,接著又是白衣秀士等多人到此惡戰,好容易人都走了,池中又白霧漫天,波濤大作,嚇得動彈不了,直到此時,正想逃走又被平江捉住,怎的還說得出話來?
平江看他那種畏懼情形,靈機一動,忽然心中大悟,立即柳眉劍立,大聲喝道:“好奸細!原來是你喪了良心,引著賊人來此盜寶,還不快說實話?”
要知平江這一句話,原是一時試探,不料寶島子做賊心虛,聞言立即跪下哭告道:“不是小人願意帶他們來的,實是被迫無奈,才勉強告訴了他們。”
平江明知他飾詞,當即冷笑一聲道:“我早聞得你因懷恨老主人將你攆出島外,才甘心從賊。他們是意在盜寶,你是意在報仇,似你這等喪盡天良的老狗,要你何用?”說罷立即舉劍就砍。
忽然尹師從旁邊伸過一隻手來,將平江胳膊攔住,同時向她使了個眼色,立將寶島子叫到麵前,低聲說道:“島主一怒,你的命就算完了。此刻你如能將這王母池盜寶的方法和寶物的所在,說得清清楚楚,我來替你講情,保你無事。你如不說,立即將你一刀兩斷真比宰隻雞還容易,你自己去想吧。”
寶島子知道平江厲害,說得到,做得到,自己又與洲上做奸細,如何不怕?一聞尹師之言,他也不知尹師是誰,忙連聲應道:“隻要我知道的,絕不敢少說一字。”
尹師知他所言不假,便笑道:“好,你就對我說吧,王母池的寶物,究在何處?是不是在這兩個畜生身上?”
寶島子連連點頭道:“您老再聖明不過,正在這兩個大王八身上。”
尹師聽他將贔屭當作王八,不由好笑,忙問道:“藏在身上那一部?有些什麼寶貝呢?”
寶島子此時性命要緊,忙接口道:“小人自己並未親眼見過,也是聽老主人說起,說這王八背殼內藏有無數的珍珠寶貝,這不足為奇,最貴重的,就是他頭頂上那塊肉包,名叫元精,那是吃了就能白日升天,變作仙人的。因此各洲洲主都想取到元精,好白日飛升呢。”
尹師聞言,才知是這個寶貝,向平江望了一眼,然後又問道:“還有什麼別的寶物嗎?”
寶島子道:“除了這個,就是天岩的金銀砂。那東西藏在何處,我委實不知,也不知怎樣取法。”
尹師料他所言不假,便向平江使了個眼色,說道:“話已道完,此等人殺之無益,讓他去吧。”
平江當即喝道:“如此忘恩負義之徒,本應殺掉,看在你的分上,叫他速離本島,從此並不許在各洲逗留,留者立即追殺。”
寶島子這才收拾起驚魂,謝了平江、尹師,踽踽 地走去。
尹師一見寶島子走去,回頭望了望池中,此時煙霧雖無先前那樣濃重,但二物似仍在水底翻騰,隻見一陣陣的淤泥腐草,直向池麵泛來,月光下隱約望見水中巨物偃仰,還不住地掀騰呢。尹師和平江一經商量,覺得本無盜寶之意,但因有此寶在,才有此禍,不如自己將它取了出來,免得再有外人來覬覦。於是二人一同放出劍光,向池中贔屭進攻。
哪知此物通靈,自知今晚正是曆劫已滿之日,所以出水等候得寶之主,否則便用飛劍也奈何不得,便是如此,平江等劍光入池之後,二物認識物主之劍,並非抵抗,隻不過借此劍光,自動解脫皮囊,因而也就掀起了巨大波濤。平江等還當二物是與自己抵抗,盡力衝殺。二物一時情急,隻聽從水底一聲怒吼,其聲非禽非獸,入耳不但難聽已極,且令聞之者心膽俱悸,吼聲過處,連池邊地麵都搖搖震撼,遠近山穀回響四和,在此殘月將沉,林風四舞之際,越見得月暗星沉,悲風颯颯。
平江、尹師齊都吃了一驚,以為此物必有極大威力要施展出來,正在各自聚精會神,以備迎敵,哪知忽然月色一暗,四野狂風大作,各處棲鳥、宿兔紛紛驚飛亂躥,正在紛亂的當兒,忽聞水中“呼嚕嚕”一聲長鳴,立見一先一後,兩團圓影從水光月色中直飛天空轉眼之間,浪花激起二丈來高。二人立覺腥風刺鼻,深怕中毒,忙運氣閉住七竅,一麵發動劍光,從水中飛躍而出,打算向空中追斬二物。
哪知二劍剛到半空,二物早已破空而去,二劍到了空中,聽得叮當一聲,似被什麼利器撞回。平江、尹師連人都被震得倒退幾步,連忙寧神攝氣,穩住人劍,忽見麵前立定一位白眉長髯的僧人。
尹師方在驚顧,平江定睛之下,早已一聲“哎呀,師父”,跪倒在老僧麵前。
老僧一擺手道:“綠兒快起,還有話講。”
平江一麵立起,一麵引見尹師。
老僧向尹師微笑道:“貧僧與令師百年交好,隻是賢契最幼,不及知我就是了。”
尹師聽說是師父之友,又是平江之師,忙恭恭敬敬見過大禮,站在一旁。
老僧說道:“贔屭元神已去,軀殼仍留池內,等天明派人起到岸上,隻須取下頭上元精與背間正中一粒寶珠,餘者皆富貴之物,非你等所應得,可散發與島民分享。不過取元精時,須用竹刀一柄,切忌銅鐵,否則便成廢物,切記切記。”
平江等自是謹遵,老僧又說道:“綠兒與湯賢契原是三世夙緣,今應配合,以盡塵緣,到時自有你師兄孔居士和峨嵋幼師前來撮合。不過你二人婚後應虔誠向道,不可眷戀紅塵要知紅塵光景有限,轉眼消逝,千萬不可自墮慧業。三十年後,我自來探看你們,言盡於此,我即去也。”
一句“去也”剛完,立見清風過處,老僧早已不見,隻剩下平江、尹師二人。
尹師更不知方才擊碎南虎的“寒蜍焚骨”,救了自己性命的,就是這位老僧,竟連謝也未謝。二人在月光下互相望著,出了一會神,回想方才情景,恍如夢寐。
鮑英珠與莊蒙蒙力戰七寇,雖說不致敗北,但時間一久,未免顯著力絀。鮑英珠心中一時焦躁起來,一眼望見繆金蕊舉動鬼祟,就在臨陣交手之時,到處都顯得詭譎刁狡,自知劍術不佳,專一縮在淩度背後,乘空兒揀便宜。鮑英珠有兩三次都幾乎上她的當,心說這女人怎的如此可惡?倒不如先除了她。隻因師父時常囑咐,能不傷人就別傷人,除非深仇大恨,或是大奸巨惡,那是例外,尋思自己與此婦素不相識,連姓名都不知道,何必一時氣忿,便要她的命呢?不如給她點苦子吃吧。想罷,正好淩度劍尖絞著自己的劍,意思想和自己拚一個兩敗俱傷,如果與他硬拚,他們人多,自己準得吃虧。
鮑英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心思靈活,忙一閃劍光,避過來劍。那劍勢本應向自己身邊撤回來,但英珠卻出人意外,雖是閃避來劍,卻一直冒過來劍,直伸出老遠,一直指到淩度劍尖之後,那正是繆金蕊站在他身後。她萬想不到敵劍竟會從人身後來找人,英珠劍來得飛快,一下便觸到繆金蕊的寶劍中腰,隻聽“當”的一聲,繆劍早被削為兩截,滴溜溜滾落在地。
繆金蕊嚇得直跳出圈子,不敢再向前去。鮑英珠雖將她劍斬斷,卻也並不去理會她,但是怒惱了淩度,大喝一聲:“賤婢休得逞能!”立刻一催劍光,橫七豎八,左五右六,一陣猛進,十分厲害。
鮑、莊久戰之下,未免力竭,旁邊五柄劍見淩度得手,也一齊向二人並力攻擊,看看要到危急,忽從西方“呼呼“兩聲急哨,便有兩股勁風,立刻衝入六柄敵劍之內,內中一道赤色劍光最為猛鷙,隻一個回旋,便聽得“叮當”幾聲,盧、馬二劍又皆被絞斷。
馬繩武驚詫之下,定睛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島主平江豔綠。馬繩武與平江之父素稱老友,平江幼時,亦以尊長稱之,向未有絲毫意見,此次勉從裘、白之請,全是看在中原人三個字上麵,實無與平江為仇之意,此時一見平江自來,又將自己劍絞斷,素知平江能為,眾人均非其敵,此時對麵,真感到又是羞愧,又是理屈。
正在怔怔地不知所為,反聽平江說道:“真想不到馬世伯也會和我家作對,大概是為了那些寶物,便將老朋友忘記了吧?”
馬繩武一聽,真比打他幾下嘴巴還要難受,一時氣短,“唉”了一聲,一跺腳跳出圈子,頭也不回地向南麵跑去了,在場諸人莫不詫異。
平江明白此人係被脅而來,也就不去管他,一指裘、白二人喝道:“大膽的老狗!妄想謀人寶物,占人土地,萬計陷害!莊蒙蒙堰主與你們有何深仇?兩次夜襲,乘他本人不在家,殺了他全家婦孺。此種卑鄙無恥的行為,隻有你們漢人才做得出來!你約來那些羅漢金剛,都被我這裏的幾位高明人打發走了,你還妄想些什麼?眼看今晚你也難以逃出島去,還不快快跪下受死?”
這一派話,邊打邊說,從容已極,白、裘聽了,又是驚怒,又是難受,此時唯有拚命,舍此更無別法,於是一言不發地拚死力戰。
此時敵人中盧、馬喪劍,一退一去;繆金蕊也因無劍退到一旁,隻剩了裘、白、江、淩四個人。島方卻是莊、鮑之外,又來了平江、尹師,正好半斤八兩,人數相同。這一來可是勝負立見,隻一個平江已足使裘、白二老敗北,何況又加上湯、鮑、莊三人,任你淩度、江衝再強些,也顯然不是對手。
好狠的淩度,畢竟是強盜出身,立時生出毒心。他一麵比著劍,一麵向繆金蕊暗暗遞過眼色。繆金蕊和他本是多年連手,自能了解他的用意,當即暗暗準備好了,隻看淩度眼色行事。
淩度見繆金蕊已經準備妥當,自己猛使一個鷂子翻身,假裝傾跌,就在這一跌一翻之間,竟將他平生最得意的那條玉帶鋼鞭從腰間抖將出來,身法之快疾,出手之狠毒,真是又穩又準,不能不使人佩服。那條鞭就像一條蛇影似的,直奔了平江的腦門。
在同時,另一個方向的繆金蕊也正發出她生平最厲害的一十二支連環梭子,乃是接連不斷地向平江全身上中下三部同時發去,任你多大本領,避過了十一支,也總有一支可以打中,何況迎麵又正飛來一條鞭影,四麵還有四柄寶劍呢!
這種局麵,可說任何人也萬難幸免。因為照武道規矩,在比劍中萬不許同時再動武技的兵器,何況又是暗器,所以這一手確是出乎人人意料之外的,惟其出於意外,才會上當哩。卻不想平江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她生有異稟,便占了便宜,當時在千鈞一發之際,知道要上當,立刻扇動肋下一雙肉翅,“呼”的聲從眾人頭上直飛上去。因為那時候劍在運用,急切間萬難騰出空來,作為飛升之用,如無肉翅飛翔,這一下不是被玉帶蛇王的鋼鞭所中,定是被百花仙娘的連環梭子所傷,但經她向上一飛,不但各種明暗兵器均不會打著她,而且頓時失去了她的人影,等到敵人發現她在頭上時,可笑淩度的頭頂上早中了她一劍,登時劍破腦殼,深入寸餘,栽倒地上,立時身死。
繆金蕊見了大驚,她的輕身術最好,早就飛燕般縱出三四丈遠去,要想逃走,平江卻嫌追她費事,立即左手一揚,從掌中放出五行寶光。眾人隻見一縷五色彩絲,追蹤而去,繆金蕊還未躍出十丈以外,那一縷彩絲早已罩定她的頭頂,隻聽慘叫一聲,繆金蕊登時倒地,五色彩絲也就立時不見。
百二金鞭盧鐵生一見多年老友淩度中劍而死,與自己同來的繆金蕊又被敵人用法術擊斃,自己劍已被削,愧無能力為死友複仇,說不得長歎一聲,隻好獨自走去。好在他劍斷以後,已無能為力,平江等人也不去注意他了。
此時場上除了裘潞、白了翁二人是主,其餘請來的人,隻剩一個蛇影子江衝還能應付,但裘、白早為平江手下敗軍之將,此時覺得連寶物的麵都不曾看見,來的人們已死傷殆盡一會就要天亮,島上人多幫眾,更沒法逃走了,想罷,二人互相暗暗知會,又向江衝打了個招呼。
三人正想滑腳,忽聽半空中風聲如裂帛一般,吹臨頭上,其風甚勁,心中不由著急,暗想就對付這四個人,已經支持不住,這回再加上一個紮手的,又將如何?看起來今晚怕要葬身島上!裘、白一麵怙掇,一麵留神察看來者,哪知大出意外,來者是一個赤麵髯須的道士,頭戴黃金束發冠,身穿紫醬繡八卦紋的道袍,足蹬方頭雲履,麵如重棗,長眉鳳目,帶出十分威棱,鼻直口方,頷下長須飄拂,看去相貌十分威武,器度尤為凝重。
白了翁早已驚呼起來,口稱:“仇仁兄為何來遲?快快幫我一臂之力!”說罷仿佛自己勇氣倍增,連向敵人揮劍猛進。
裘潞才知來者便是百手仙仇穹,心說:“我請來這麼些能手,都敗逃一空,靠他一人,有何用處?”
誰知裘潞一念未了,仇穹飛劍已如遊龍矯矢般向敵人掃去,首先將莊蒙蒙逼得手忙腳亂。他這一來,平江等四人不由驚奇,因見這紅臉道士劍法神奇,與眾迥不相同,立刻加了戒備,此四人中,能與仇穹對抗的,也隻有平江一人,餘者隻能抵禦,於是這戰場上,隻見平江與仇穹兩柄劍盤空激蕩,十分活躍,一時成了久戰的局麵。
龍骨子被白衣秀士連破百花毒瘴和血光,當時身死後,這裏隻剩了裘潞一人。他一看形勢不妙,也顧不得丟人,一劍擋住靜修的寶劍,口內說道:“老師太,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戰你不過,甘拜下風,讓了你吧。”說罷,頭也不回地一直向東麵天岩飛去。
原來裘潞老奸巨猾,識透孔、靜二人都是有道之人,絕不肯任意殺戮,隻要自己不趕盡殺絕,他們絕不傷你。此時如自己服個軟,也許她不會追來。
果然靜修見裘潞逃走,隻回頭向白衣秀士一笑說道:“可笑這廝如此無恥,真把練劍人的臉都丟盡了。”
白衣秀士也笑道:“放他一條生路,隨他吧。”
靜修正色道:“此人本與你我無怨,但他不該擅殺莊氏全家。好在他也逃不出蒙蒙之手,不如留給他自己一報還一報吧。”說罷,二人略商量了一番。
靜修說道:“平江之師無為上人今晚必來,池中之寶,到時他自會發落。你我此刻且到四周,看看飛天神龍等人如何情況,最後再到天岩會麵吧。”
白衣秀士道了聲:“好。”
二人一同向島外四周飛去。
再說天岩東邊戰場裏飛來了百手仙仇穹,形勢頓然變成了敵強我弱。仇穹見平江劍法了得,旁邊湯、莊、鮑諸人,也正不弱。他一麵用劍鎮住敵人,一麵從百寶乾坤袋內取出他那不可一世的七煞飛劍,對著四個敵人一撒手,立見七道銀光分向四個敵人頭上砍來,各人頭上飛著兩柄短劍,隻鮑英珠頭上隻有一柄。此物與飛劍不同,更與一般暗器中的飛刀不同,能專尋敵人之隙,使得敵人顧得了頭上飛劍,便顧不了對麵敵劍,幾乎沒一個不手忙腳亂。
隻有平江尚未見竭蹶,尹師還能抵禦防衛,其餘英珠因隻應付一柄,還不致吃虧,莊蒙蒙可就吃不住了。他久戰多時,既要敵住裘、白的劍,又要防著仇穹的劍,還要照顧這兩柄神出鬼沒的飛劍,一個疏神,左肩上早中了一飛劍,咬著牙,一奮身跳出劍光圈外,正想去到場外,裹住劍創,不料兩柄飛劍如影隨形一般地追蹤而至,眼看第二劍又要上身莊蒙蒙雖然勇武,究竟力戰一夜,已經力乏神懈,稍一遲慢,右腿上又被飛劍削中,這一下可就站不住了,“哎唷”一聲,跌翻在地,兩柄飛劍已臨頭頂,自己飛劍雖還在盡力掙紮,已是強弩之末。
眼看今番必死於仇穹劍下,正在閉目等死之時,忽聽空中一聲鶴嘯,白衣秀士騎了那隻衝霄白鶴,在莊蒙蒙身上一轉,兩柄飛劍早被白鶴雙翅拂落,其時白衣秀士依然騎在鶴背,隻在人群中飛翔了一周。尹師和英珠頭上三柄飛劍,都被白鶴分別以鶴爪擊落兩柄,用長喙搶住了一柄,七柄劍立時破去五柄,隻剩平江頭上兩柄猶自盤旋。
仇穹一見大驚,正要用劍去斬那白鶴,忽聽鶴上人叫道:“仇道兄別來無恙?今夜為何替惡人助陣?”
仇穹一看,正是老友孔蓮,忙收住劍光問道:“孔道兄何以到此?”
白衣秀士正要答話,見平江倏地一伸長劍,要向裘、白二人飛去,白衣秀士橫身一攔道:“我等今日幹預此事,原為辨明誰是誰非。裘、白雖不該寅夜至此尋釁,但寶物未失也不必過使難堪。莊、裘二家之仇,日後自有了斷,不在今日,島主不必再和他們計較。”
眾人聽白衣秀士這等勢派,又是這等言詞,自然大家住了手,暫且看個下文。
此時,白衣秀士又回臉向裘、白說道:“此時不走,還待何時?”
二人也不知白衣秀士是什麼來曆,見他此刻有放走自己之意,不如趁早見機吧,於是雙雙應了一句:“好,謹遵台命。”說罷,又向江衝說了聲請,三個人飛起劍光,各向島外飛去。
這裏隻剩仇穹一人,白衣秀士忙替平江和尹師等眾介紹道:“這位便是威鎮天山南路的百手仙大俠仇百城前輩。”同時又將眾人分別向仇穹引見,才知仇穹與白了翁曾有數麵之雅,此次聞說島蠻恃強欺壓漢族善良人民,請求助他一臂,一時不明真相,急於鋤強扶弱,才貿然到此出手。及至白衣秀士將擊落的五柄飛劍交回仇穹,這裏仇穹才向白衣秀士告別而去。
大家又見從南麵山道上奔來一夥人,月光下先未看清,及到近前,始知來者乃是靜修帶著飛天神龍師兄弟三人,還有靜修幼徒阿巧和莊蒙蒙之女紅姑一行六個人。紅姑一見父親,抱著大哭。莊蒙蒙以為紅姑被害,甚為驚詫,問明被救情形,忙向師父靜修叩謝。這些人平江都未會過,一齊請到府中大客廳上。
此時天色已明,平江立命設筵招待,並當席向眾俠道謝。席間諸人談起,才知一夜之間,除了劍客們在後山廝拚了大半夜外,其餘裘、白手下的武術門徒如蔣忠信、唐姣娥、劉魁伍、趙乙臣、趙衝、餘化龍之流的十餘人,各仗武藝,原已紛紛攻進卡子,幸而飛天神龍等隨著白衣秀士到了島府之外,靜修也命阿巧、紅姑二人幫著誌、邱等,才將這一班人打發了回去。白衣秀士先行一步,眾人也即隨了靜修,齊到天岩相見。
白衣秀士向平江說道:“裘、白失敗回洲,不久亦許還有別計,但早晚必獲惡果,你們不必先去惹他,可以暫忍觀變。”又對尹師笑道,“昨晚無為上人到此,想師弟已拜見過,盡可照了他的吩咐做去,隻別忘了虔誠向道四個字。”
尹師點頭稱是時,平江不由瞟了他一眼,雙頰暈桃,未免羞赧。
白衣秀士又向飛天神龍等說道:“賢契欲報家仇,尚須有待,倒是你叔侄相逢在即,這是件可喜之事。你侄兒女目前都在湖南臨湘縣城外西村錢姓家中,你正可前去一探。因為他們找你難,你找他們易。還有一樁喜訊,便是你侄女與一崔姓之子訂了婚約,專待你去主持呢。”
飛天神龍謝過之後,才回憶到前月在雙木嵐時,白衣秀士曾為自己叔侄相逢事卜過一卦,說有喜訊,原來應在此事。此時莊蒙蒙父女含著淚眼,向師父靜修叩請報仇之事,靜修歎道:“此事雖係裘潞忒毒,但實是前生夙孽。你們這筆賬,總有清算的一日,目前尚非其時,到時我自會來指示你。事完之後,你還是帶了紅姑,好好回堰等待時機吧。”
諸俠將正事交代清楚,又談了些閑話,平江又將晚間被殺傷各人的屍體掩埋完畢,天大一件事,暫算告一段落,諸人全都起身向平江告辭。
平江挽留不住,重向孔、靜二前輩及飛天神龍等三人道謝後,一直送至島外海邊。孔、靜二人及英珠、阿巧,帶了飛天神龍等三人,駕起劍光,飛渡南海,重回中原。不言莊蒙蒙父女辭了平江回堰,與平江、尹師二人締結百年仙侶之事,便是飛天神龍等三人回到中原,拜別孔、靜後,邱、勝二人暫時各回原籍。
誌道恒卻獨走臨湘,他們叔侄會麵,及誌真真與崔仁虎成為夫婦等事,俱是本書尾聲,也就毋庸贅敘。將來平江、尹師仙緣結合,尚有許多魔障。飛天神龍與大力黃能兩派武術之仇,以及神槊女郎李三姑被拘受難,和李三姑的情癡固結,生死纏綿等等委婉曲折之事都是後來之文。讀者如有興及此,作者自將慢慢續成,以餉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