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落鶩居士(1 / 2)

一見這美婦,明疊先是一愣,隨即問道:“你是徐夫人麼?”那美婦尚未說話,躺地上的那老婦已搶著道:“她不是!”明疊十分厭惡這老婦,見她又插嘴,便瞪了她一眼,啐道:“她不是,你是?”心想這老婦越說不是,便越證明這是徐夫人,卻不明白為什麼這老婦要這樣遮遮掩掩。

果然就聽那美婦說道:“我便是徐夫人,您是何人,怎麼一到這裏就動粗呢。此處供奉著媧皇,如此胡鬧,衝撞了神靈,豈不罪過。”言語平緩,毫無波瀾,但自有一股威嚴。見她自承是徐夫人,明疊便道:“我是受人之托,來傳個口信的。”

徐夫人微微奇怪,問道:“是誰托你傳信?”明疊搖頭道:“不認識。”徐夫人道:“那個人呢?”明疊道:“死了。”徐夫人眉頭一皺,好像是在分辨明疊的話是真是假。明疊想起一事,伸手入懷,掏出那人給自己的銀牌,亮在徐夫人眼前道:“這是那人留下的。”

一見這塊牌子,徐夫人似乎懷疑盡去,眉頭舒展,溫言道:“公子請上來,待我奉茶。”又對那老婦道:“佘媽,去準備茶水點心。”那老婦如獲大赦,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走了。那佘媽離去,明疊抬足走上樓梯,剛上一階,隻見那徐夫人讓在一旁,身形微欠,一派相請之禮。明疊一見,頗為不好意思。他從小在市井廝混,接觸的都是粗人,哪裏受過這等禮遇?當下硬著頭皮,走上了樓梯。

徐夫人在前麵引著路,走上第二層。第二層盡是書架,密密麻麻堆滿了書本典籍,但徐夫人並未在第二層停留,引著明疊上了第三層。到了第三層,隻見裏麵擺設甚為簡單,北邊供奉著一座觀音神像,地上有著兩個蒲團,東牆之上掛著一幅立軸,上頭寫道:

流雲淒寒冷月秋,花自無言淚自流。

昔日纏綿情無限,今宵寂寥幾時休。

長歌朱欄笑帝子,拭劍金垣輕王侯。

玉印紫宮總虛妄,霜染青絲渡蘭舟。

一旁落款為:己醜中秋月夜,落鶩居士徐棠淚筆。

明疊識字有限,更不通文墨。望了那幅字幾眼,也看不懂,便不再去理會。一轉頭,隻見徐夫人正望著自己,說道:“公子看這幅字,可有什麼不妥麼,還望不吝賜教。”明疊驀地臉上一熱,訕笑道:“我識字不多,可不懂這個。”原本按照明疊的性子,哪怕不懂,也會強嘴說自己明白,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一見這徐夫人端莊大氣的神態,竟不由得心生尊重,當下也不胡言亂語,老老實實問道:“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徐夫人道:“這不過是我多年前胡亂寫的,文辭粗鄙,不值君子一曬。”明疊道:“哪裏,我看寫得很好。”他見徐夫人言語謙遜,心有好感,雖然不懂書法,還是出言讚歎。

那佘媽已然端上茶來,徐夫人接過了,命佘媽下去,把大門給關了,今日不再接待香客。佘媽下去之後,徐夫人對明疊道:“公子請坐。”明疊便在一個蒲團上坐了。徐夫人坐他對麵,雙手奉上清茶,說道:“公子請用茶。”明疊連忙雙手接過。他向來喝的是大碗粗茶,哪用過這樣精致的茶盞品過香茗?隻覺得端茶盞的手都在發抖,小心翼翼喝了口茶,也不論好壞,連忙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