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疊不想她會這麼說,在她身邊坐下,瞪著眼問道:“你是自盡啊?”那少女點點頭,明疊道:“這麼說,我耽誤你去享福了?”那少女一愣,不懂明疊什麼意思。原本明疊見她哭泣,想插科打諢岔過去,但見她一派天真,聽不懂自己的俏皮話,心下微微失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少女道:“我叫虞晴兒。”明疊點點頭,笑道:“原來你姓魚,難怪往水裏跳呢。”虞晴兒搖頭道:“不是遊魚的魚,是即鹿無虞的虞。”
明疊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什麼叫“即鹿無虞”,但心裏不願直承自己不懂,便強辯道:“我說是遊魚的魚,便是遊魚的魚,你既然愛往水裏跳,那我就叫你小魚好了。”也不管虞晴兒答應不答應,直接叫道:“喂,小魚,你告訴我,為什麼要自盡。”聽到這句,原本止了淚的虞晴兒,雙目又紅了,說道:“我爹爹不要我了。”說著泫然欲泣,神色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明疊點頭道:“準是你調皮犯錯了,讓你爹罵你了罷?”虞晴兒低下頭來,說道:“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做錯了,但我爹爹很生氣,把我趕了出來。”明疊道:“你爹那是在氣頭上,說話做不得數的,不是真想趕你。”虞晴兒搖頭道:“不是的,爹爹從來沒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他向來說一不二,是……是真的不要我了……”說著眼淚滾滾落下。明疊卻一副不在乎的神氣,說道:“不會的,我都不知道被我爹趕出去多少回了,每次說讓我滾得遠遠的,但最後我回家,他都沒攆我,隻是罵幾句就算了。”虞晴兒睜著圓圓的眼睛,好奇地望著明疊道:“你也被趕出去過?”
“常有的事啊!”明疊道,“我八歲那年,和鄰居家小牛哥鬥蟋蟀,我的黑頭將軍咬死了他的威嚴先鋒,他氣不過,打碎了蟋蟀罐子,一腳把我的黑頭將軍踩死了,我自然不幹,跟他打了一架。他大我三歲,個子塊頭都比我大,我哪裏打得過他?結果被他摁在地上,一頓臭揍。被小牛哥揍了倒不打緊,隻是我爹不好對付。半月前我跟隔壁小扁擔打架,把他牙打落兩顆,我爹賠了好些錢,他狠狠打了我一頓,說隻要我再跟人打架,就饒不了我,趕我出去要飯。我要是真帶一臉傷回去,讓我爹知道我打了架,那就不得了了。”
虞晴兒原本在哭,但一聽明疊說自己幼時的往事,立馬止了淚,好奇地聽著。見他說道這裏,忙問:“你爹爹後來知道你打架了麼?”明疊道:“那還能不知道?我帶著滿臉的傷回家,剛進門都被我爹發現了,他問我是不是在外頭打架,我當然說不是。但我爹那人精明得很,幾句話就問出來了,我既跟人打架,又撒謊騙他,兩項大罪並罰,被他打得連媽都不認得了。”聽到這兒,虞晴兒掌不住,噗哧一樂。
見她露出笑容,明疊大為高興,也來了興致,接著說道:“被我爹打了之後,我當然氣不忿,心裏想著要把這口氣找回來。第二天早上,悄悄到了小牛哥他們家,那時小牛哥還沒起,牛叔下地去了,牛嬸正在雞籠裏喂雞,我溜進他們家廚房,見灶上鍋裏正熬著白粥,便把鹽罐子裏一整罐鹽都倒進去了。”虞晴兒雙目睜得奇大,好像不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事一般,忙問道:“後來呢?”明疊道:“自然是被發現了。他們家吃了鹹粥,立時炸開了鍋,牛嬸到院裏叫罵說,誰這麼喪德手欠,坑人帶冒煙的。叫罵起來之後,我跟著街坊鄰居去看熱鬧,結果小牛哥瞧見,一手抓住我,說定是我幹的。我忙說,不是我往你們加粥裏擱鹽的。小牛哥說,我又沒說是咱們家粥裏有鹽,你怎麼知道?可見定是你幹的。唉,我也是笨,人家還沒問呢,自己就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