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借酒澆愁(1 / 2)

任淑君是過來人,見明疊這個樣子,心裏猜到了幾分,便道:“送完殯之後,潮引兄便要帶晴兒姑娘回家,晴兒姑娘本來打算跟你告個別,但是她又怕到時候舍不得你,分不開,便托我給你帶個話,要你原諒她的不告而別。”明疊聽罷,愣愣地道:“原諒?有什麼好原諒的,她又沒做錯什麼。”任淑君道:“小子,有點舍不得罷?”明疊一望任淑君,見他一股老於世故的神色,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一般,便強嘴道:“誰說的,有什麼舍不得,反正也是萍水相逢而已,她能回到父親身邊,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有什麼舍不得的?真是的……”

他越這麼強言辯駁,越是透露出心虛,任淑君和任落華都是洞察世事之人,看在眼裏,心裏都明白,相對莞爾一笑,也不接話。明疊見他二人都不說話,心裏愈發沒底,一扭頭,便走了出去。任落華對任淑君道:“完了,魔怔一個。”任淑君笑道:“小孩兒倒是和癡情種子,若是潮引兄真能把姑娘給了他,也是一件美事。”說到這兒,他又想起了秦裳,不由得心裏一痛,微微地歎了口氣。

明疊從房裏出來之後,站在菊園的院子裏,隻見外麵白雪皚皚,透著一股清寒之意,天際流雲飛轉,遼闊無邊,一旁的幾株大樹枯枝搖曳,猶如孤老的旅人,佇立在荒野中一般,西風瘦馬,斷腸天涯,好像天地悠悠,隻有他隻身一人,不勝寂寥悵惘。站立半晌,明疊終歸眼睛發紅,落下淚來。在他心裏,好像自己哭不是為了虞晴兒,而是為了此時的心情一樣。一旁掃雪的裏恩發覺了他在哭,抬起渾濁的老眼望了他一眼,沒有絲毫表情,又低下頭去,繼續掃自己的雪。

當晚任落華命裏恩預備了鱘鰉火鍋,燙好黃酒,請明疊過來喝酒。明疊心裏有煩心之事,借酒澆愁,幾杯下肚,漸漸露出那愁悶之態。任落華見狀,笑了笑,夾了塊魚肉放進明疊碗內,說道:“小子,不會這麼沒量罷,一斤不到就這個嘴臉,那這裏一大壇子什麼時候才喝得完?”明疊道:“喝不了我不知道砸了麼!”任落華道:“這可是七十年的紹興黃,你要是砸了我揭你的皮。”明疊也不理會,兀自斟酒痛飲。

又喝得半斤,明疊一斜眼,見任落華嘴裏嚼著魚肉,一雙眼睛卻盯著自己,便道:“瞧著我作什麼,我臉上又沒鱘魚肉。”任落華道:“晴兒走了,我明兒允許你想她一天,從後天起,咱接著練功。”聽到“練功”二字,明疊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隻聽任落華續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晴兒,但這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你們都還年輕,往後相見的日子有得是,何必如此頹圮?大男兒誌在四方,拿得起放得下,扭扭捏捏像個娘們兒,可不是武林中人的做派。”明疊因為酒勁上來了,有點兒愣像,任落華瞧著他,淡淡地道:“我說,你還想學武不想?”

明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啪”地一聲把酒杯摔得粉碎,站起來大聲道:“自然要學了,我要練成最高深的武功,我要做天下第一!”他一下子站起來猛了,酒勁兒往上一衝,腳下有點蹣跚,忍不住伸手扶住桌子。任落華橫他一眼,說道:“你想當天下第一我不攔著,但幹嘛毀我一個杯子?你瞧你那德行,坐下罷。”明疊臉上一熱,又坐了下來,剛要再倒酒,才發現自己的杯子被摔碎了,便道:“老太爺,我那個杯子……”任落華道:“沒預備那麼多,你就吃點菜得了。”明疊無法,拿起筷子吃飯,但心裏又實在想喝酒,想了想,便拿起了酒壺,對著壺嘴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