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它的鬼!法庭叫我具結不離開此地,不久偵訊官就要開始找我的麻煩了。如何?哈哈!馮.紮依尼茨男爵偽造遺囑!隻有彼爾采爾這樣的騙子,才想得出這樣的圈套!哦,夫人,那麼您呢?我昨天聽說您跟伯爵離婚了。你們之間一刀兩斷了。
那您還坐在這兒幹什麼?為什麼您不離開丈夫,離開使您聯想到那個可恨的人的地方?”
“我不想離開這兒,”捷莉紮說。
“哦。……那我可以問一聲:這是什麼緣故嗎?”
“您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隨後他們沉默了一忽兒。他倆都知道為什麼她還留在此地,為什麼她不離開這個地方,可是阿爾土爾偏要折磨她。
……
“我……您不知道?……我愛您!”伯爵夫人說,她那驕傲嚴峻的臉上泛起紅暈。“我愛您,阿爾土爾。……要不是這種愛情,我現在就已經離開‘銅鹿’遠遠的了。”
伯爵夫人抬起眼睛看阿爾土爾的臉。那張醉醺醺而且帶著譏誚神情的臉,對她道破了真情。沉默肯定了這種真情。他不愛她。
“那您為什麼老是到這兒來?”她輕聲問道,絞著手指頭。
“為什麼當初這種約會剛開始的時候,您不躲開我?”
“那時候您煩悶無聊,”阿爾土爾說。“我呢,還願意做陪伴女人的騎士,凡是可愛的女人要我做的事,我都樂於做。哈哈!”
“這做得多麼不聰明!”
“很可惜,我不能用愛情來報答愛情。我愛上另一個人了。……”
阿爾土爾笑著把手伸到他上衣的貼身口袋裏,取出伊爾卡的照片,送到捷莉紮眼前。
“這就是她,我所愛的人。您認識她嗎?”
“這就是那個老頭的女兒吧?可是她為什麼穿著這樣的衣服?”
“她穿得很體麵呢。……可愛的小臉!”
“如今她在哪兒?”
阿爾土爾沉默不語。他本來預料這件事會對她發生強烈的影響,結果卻不是這樣。伯爵夫人見到這張照片,沒臉色煞白,也沒漲紅臉。……她光是歎口氣,而且,奇怪!她見到那張俊俏而幾乎稚氣的小臉,眼睛裏反而流露出善意的神情。
“再見!”阿爾土爾說。“Adieu!我要去讀法律了。啊,彼爾采爾,彼爾采爾!要是我在法庭上說遺囑是他寄來的,大家一定會對我大笑!”
阿爾土爾轉過身去,背對著捷莉紮,做著手勢,邁步往密林裏走去。
捷莉紮走到馬跟前,它正站在一旁,懶洋洋地啃嫩草。
“我們要走了,今後再也不到這兒來了,”捷莉紮摩挲著馬的額頭說。“人家不愛我們。我們呢,也用不著去求人家賞臉。”
然後捷莉紮翻身上馬,向樹林外邊奔馳而去。她眼睛裏閃著果斷的神情。她騎著馬走進我們在這篇小說第一章裏講起過的那道便門,來到漫長的林蔭路上,這時候卻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她回過頭去,看見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手裏拿著一根鞭子,在她馬後麵跑過來。
“等一忽兒!”他用法國話對她叫道。
伯爵夫人勒住馬,向青年人點一下頭。
“大概他有事要請我幫忙吧,”她暗自想道。
記者奧瑪連先生麵帶笑容,神采煥發,跑到她跟前,欣賞著她的美貌,舉起鞭子。
“您相貌這樣美,心腸卻那麼狠!”他說。……“任什麼事都不應當白白放過而不受懲罰。您回想一下賣藝的老人和他的女兒吧!”
伯爵夫人感到她臉上一陣熱辣辣的刺痛。……“打就打吧!”她說完,拉了拉韁繩,走了。
奧瑪連先生朝著美麗的伯爵夫人後影看了很久。這個法國人熱切地想跟那女人談一談,她挨了他的打,卻隻用法國話回答說:“打就打吧。”可是等到她在他眼前消失,他就回轉身,趕緊往火車站走去。他辦完交托他的任務,現在回去領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