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隱一行已經是趕了許久馬車。
前半夜時三人還在商量該從什麼地方前往馬絲國——官道自然是不行。
而對這一點三人都一致同意。
隻是陳隱覺著可從上回帶遊經寺那幾派逃往馬絲國時走的那條密道。
但瑛璃卻認為那裏早是被天羅莊和遮星樓的人知曉,作為‘官家’的密道,那裏和官道沒什麼兩樣。所以瑛璃的意思則是走她從馬絲國回中原時坐馬車所行的那條路。她認為那裏既可避開邊關的守軍,且周圍山林茂密易藏,再者也有地方落腳。
這條路聽來倒是挺合適,不過就在陳隱和嬋玉都決定就按瑛璃說的辦時。瑛璃卻忽然不好意思地一笑,她突然想到了一事:“在中原這邊的路倒還好找,林中都有許多標記可循,但到了馬絲國的境內就難了,那地方全是沙,放眼望去長得都一模一樣……我不記得該往哪個方向去和如何走……不過我們到時可以問問別人。”
“師姐,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用在尋路上,”陳隱是哭笑不得,“再者,這一趟我們最好別跟外人有過多的交流,讓旁人覺著我們微不足道最妥。”
“好吧!那你說說看我們走哪,難道走你剛才說的那裏,然後又讓遮星樓的那些小姑娘簇擁著過境?”瑛璃反問道。
就在瑛璃拌嘴時,嬋玉有了個主意:“我們從定華派出發,實際離南海之地更近些,那方也有官道通往東漠,熙熙攘攘還是有些人走那裏的官道,我們大可混在其中,而且那邊幾乎沒有守軍。”
“好!就走那裏,”瑛璃想也不想就直接投了嬋玉一票,“反正我也沒去過南海那邊。”
陳隱對此倒也沒什麼異議:“行,不過現在入夜天涼,你們二人還是先進廂內歇息,待天明時,再換我歇息,咱們一路盡力不停。
“先不急。”
雖然瑛璃嘴上這麼說,但這一路天幕都是微暗,見不到一點點星光,若是仔細認真地找找,興許隻能見得厚雲中透出的朦朧月光。
這等無聊之景,加之先前的身體和精神上的勞累,瑛璃坐在車前就睡了過去。
嬋玉將其抱進廂內後,複又回到陳隱的身邊。
雖然天幕無色四周黢黑,但好在陳隱已經從山路到了向南的官道之上,眼下地勢平穩寬闊,倒是不懼馬車會有多顛簸。
嬋玉和陳隱並排而坐已有良久,二人都沒說話。
車軲轆‘吱呀呀’的響著,兩旁還時不時地傳來蛙聲和蟋蟀的叫聲。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層薄薄地霧氣,忽而一陣涼風迎麵襲來。
嬋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你也進去休息吧,”陳隱說,“我們左右兩邊現在都是大湖,這風吹過來,容易涼著。”
“沒事兒,剛才隻是沒留意,”說著嬋玉從車廂內取出兩條被單,一條自己披著,另一條搭在了陳隱的身上,“隱哥,我將你送我的秘籍給了清月的瞾寒晶掌門……”
說到這兒,嬋玉側眼看了看陳隱,不過陳隱並無絲毫生氣,畢竟他知道。
“這麼快你就已是全部學完了嗎?”
“倒也不是,隻是多者熟練,少者爛熟於心,”說罷,嬋玉將袖口挽起,縱然是隻有朦朧月光,但她手臂上所纏之劍,卻顯得異常明晃,“諾,作為感謝,瞾寒晶掌門將他的‘雨石’贈予了我。”
“這劍看上去好生特別。”陳隱的注意力已經是被吸引了過去。
“是啊,你不是鑄劍有些困難嗎,”嬋玉說,“這把劍正好可以彌補,隻要灌注入你的衍力,它便形若衍力所鑄,可隨你心念而變幻。”
陳隱見嬋玉這意思是要送給自己:“這是瞾掌門贈予你的劍……”
“無礙,權當作是我還予你的禮物。”
說著,嬋玉拉起陳隱的手。
若說目下比這夜風更冰涼的恐怕就隻有嬋玉的手了。她輕輕地握住陳隱的手腕,手心間的那一寸皮膚婉如清水潤玉一般。
而那柄‘雨石’繞著嬋玉的臂彎而下,順著她的纖手柔緩地盤向了陳隱的手腕。
馬車仍舊在朝前行進,但車上是異常寂靜。
陳隱感受著嬋玉涼淨的手溫,與帶著她臂彎上暖暖體溫緩緩蔓延而來的‘雨石’,這由涼至暖的感覺,讓他心裏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撓著般。
‘雨石’已全然盤踞於陳隱手臂上,可陳隱就如被石化了般,仍舊將嬋玉的手握著。
幸而馬車顛簸了一下,陳隱才回過神鬆開了嬋玉的手。
“方才……一時失了神……”陳隱趕緊解釋道。
此刻他的心已經是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嬋玉收回手,理了理披著的被單,隻輕輕‘嗯’了一聲。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不言。
陳隱此刻若是去感查嬋玉的氣息,便會知道對方的心緒比自己還要亂;而若天幕稍微再亮些,他也能看到嬋玉的臉已經紅得發燙。
然而他現在是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