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趣話(1 / 2)

貂蟬趣話

事情源於一次晉中訪古。那天,我們乘車從太原到忻州,為的是訪察金代著名詩人元好問的故居、墓地和“野史亭”。不料,半路上出了個岔頭,一個牌坊式的大門赫然出現在眼前,門額上寫著:“歡迎遠道客人來訪貂蟬故裏”。

當地作陪的文友解釋說:“有一種說法,貂蟬出生在忻州。據說早年這個村頭曾經有一塊‘貂蟬故裏’的石碑,傳說這裏有她的墓地和祠廟。”

對於曆史上究竟有沒有貂蟬這個人,是存在爭議的。目前,學術界許多人還是傾向於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女子。關於貂蟬的出生地,也有不同意見,大致有米脂說、臨洮說、忻州說三種觀點。至於“貂蟬故裏”石碑,恐怕來自元人雜劇《錦雲堂暗定連環計》。劇中寫董卓專權,荒淫殘暴,太尉楊彪請司徒王允設計除之。戲文中有一段貂蟬對王允自報家門的台詞:“您孩兒又是這裏人,是忻州木耳村人氏,任昂之女,小字紅昌,因漢靈帝遴選宮女,將您孩兒取入宮中,掌貂蟬冠,因此喚做‘貂蟬’。”漢靈帝將貂蟬賜予並州刺史丁原,丁原又把她許配給義子呂布。戰亂中,貂蟬與呂布失散,流入王允府中。一次,貂蟬在後花園焚香,祈求神靈保佑呂布,被王允發現。問知情況後,王允大喜,厚待如親生女兒,因與密議,巧設了連環計。

“那麼元人戲曲中把貂蟬定為忻州人氏,是根據民間傳聞還是史有所據呢?”那位問難的文友繼續刨根問底。

這部戲曲的事出於《三國誌平話》卷上“王允獻董卓貂蟬”和“呂布刺董卓”兩節。不過,原文關於貂蟬身世的交代十分簡單,隻說:本姓任,小字貂蟬,家長是呂布,自臨洮府相失,至今不曾見麵。我想,如果曆史上的忻州真有貂蟬其人,這樣安排乃是紀實。若是純屬虛擬,其根據也許和下述情況有關:王允是曆史人物,獻帝時先後當過太仆、司徒,他是太原人,太原離忻州很近;呂布出生於內蒙古包頭西麵的九原,也曾在太原服役。這樣,貂蟬與丈夫失散後,以鄉裏之誼流入王允府中也說得過去。巧還巧在,羅貫中也是太原人。因此,忻州開辟個“貂蟬故裏”的旅遊點也自有依憑。

不過,到了羅貫中筆下,連環計的情節在元人戲曲的基礎上又有了很大的發展。《三國演義》第八、第九回,敘述董卓遷都長安後愈益專橫跋扈,司徒王允欲誅之,苦無良策。王允素待府中歌伎貂蟬如親女,貂蟬見允憂思愁悶,知有大事要做,願以一死報之。王允乃設下連環計,先請呂布赴宴,令貂蟬把盞,呂布悅其美貌,王允即許以為妻。數日後,王允又請董卓赴宴,仍令貂蟬侑酒,董卓為其美色所迷,王允又把貂蟬獻給了董卓。由此,呂布對董卓更加銜恨,又兼貂蟬巧施計謀,使二人矛盾日益激化,呂布欲殺董卓。後來,經過王允進一步策劃,終於把董卓除掉。《三國演義》改動了《三國誌平話》和元人雜劇中貂蟬與呂布原本是夫妻的情節,顯得更合乎情理。

關於貂蟬的話題臨時打住,但仍有大量的問題有待探討。比如,前麵引述的除了雜劇就是小說、平話,都是出於文人之手,既可以像《三國演義》那樣,憑借著一定史實,踵事增華,添枝加葉;又可以憑空結撰,羌無故實。那麼貂蟬、呂布的曆史真跡,是否有蹤跡可尋呢?

生活於明代弘治、嘉靖年間的著名學者楊升庵,在《升庵外集》中最先提出:世傳呂布妻貂蟬,史傳不載,但在唐人李賀詩《呂將軍歌》中,確有“呂將軍,騎赤兔,獨攜大膽出秦門,金粟堆邊哭陵樹”之句,看來,應有呂布其人。楊升庵之後,清代學者梁章钜也認為,貂蟬事隱據《呂布傳》,雖然她的名字未見於正史,但其事未必全虛。《三國誌·魏書》有一段記述:呂布奉董卓之命把守中閣,遂與董卓侍婢私通。恐事泄露,心不自安。這些記載,起碼說明了戲曲、演義中的“呂布戲貂蟬”與王允巧計除奸並非憑空構想,而是於史有據的。但也隻此而已,既不能否、也不好定與呂布私通的侍婢就是貂蟬,所以成為一個懸案。

還有,關於貂蟬的評價問題。一般認為,清人毛宗崗的看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說:

為西施易,為貂蟬難。西施隻要哄得一個吳王;貂蟬一麵要哄董卓,一麵又要哄呂布,使出兩副心腸,裝出兩副麵孔,大是不易。我謂貂蟬之功,可書竹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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