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撥棹】 猛見了你這吃敲材,我隻問你這毒藥從何處來?你本意待暗裏栽排,要逼勒我和諧,倒把你親爺毒害,怎教咱替你耽罪責!

〔魂旦做打張驢兒科〕 〔張驢兒做避科,雲〕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大人說這毒藥必有個賣藥的醫鋪,若尋得這賣藥的人來,和小人折對,死也無詞。

〔醜扮解子解賽盧醫上,雲〕 山陽縣續解到犯人一名賽盧醫。 〔張千喝雲〕 當麵。 〔竇天章雲〕 你三年前要勒死蔡婆婆,賴他銀子,這事怎麼說? 〔賽盧醫叩頭科,雲〕 小的要賴蔡婆婆銀子的情是有的,當被兩個漢子救了,那婆婆並不曾死。

〔竇天章雲〕 這兩個漢子你認的他叫做什麼名姓? 〔賽盧醫雲〕 小的認便認的,慌忙之際,可不曾問的他名姓。 〔竇天章雲〕 現有一個在階下,你去認來。 〔賽盧醫做下認科,雲〕 這個是蔡婆婆。 〔指張驢兒雲〕 想必這毒藥事發了。 〔上雲〕 是這一個,容小的訴稟:當日要勒死蔡婆婆時,正遇見他爺兒兩個,救了那婆婆去。過得幾日,他到小的鋪中討服毒藥,小的是念佛吃齋人,不敢做昧心的事,說道:“鋪中隻有官料藥,並無什麼毒藥。”他就睜著眼道:“你昨日在郊外要勒死蔡婆婆,我拖你見官去。”小的一生最怕的是見官,隻得將一服毒藥與了他去。小的見他生相是個惡的,一定拿這藥去藥死了人,久後敗露,必然連累,小的一向逃在涿州地方,賣些老鼠藥。剛剛是老鼠被藥殺了好幾個,藥死人的藥,其實再也不曾合。 〔魂旦唱〕

【七弟兄】 你隻為賴財,放乖,要當災。 〔帶雲〕 這毒藥嗬, 〔唱〕 原來是你賽盧醫出賣張驢兒買,沒來由填做我犯由牌,到今日官去衙門在。

〔竇天章雲〕 帶那蔡婆婆上來。我看你也六十外人了,家中又是有錢鈔的,如何又嫁了老張,做出這等事來? 〔蔡婆婆雲〕 老婦人因為他爺兒兩個救了我的性命,收留他在家養膳過世;那張驢兒常說要將他老子接腳進來,老婦人並不曾許他。 〔竇天章雲〕 這等說,你那媳婦就不該認做藥死公公了。 〔魂旦雲〕 當日問官要打俺婆婆,我怕他年老受刑不起,因此喒認做藥死公公,委實是屈招個! 〔唱〕

【梅花酒】 你道是咱不該,這招狀供寫的明白。本一點孝順的心懷,倒做了惹禍的胚胎。我隻道官吏每還複勘,怎將咱屈斬首在長街!第一要素旗槍鮮血灑,第二要三尺雪將死屍埋,第三要三年旱示天災,咱誓願委實大。

【收江南】 呀,這的是衙門從古向南開,就中無個不冤哉。痛殺我嬌姿弱體閉泉台,早三年以外,則落的悠悠流恨似長淮。

〔竇天章雲〕 端雲兒也,你這冤枉我已盡知,你且回去。待我將這一起人犯,並原問官吏,另行定罪,改日做個水陸道場,超度你生天便了。 〔魂旦拜科,唱〕

【鴛鴦煞尾】 從今後把金牌勢劍從頭擺,將濫官汙吏都殺壞,與天子分憂,萬民除害。 〔雲〕 我可忘了一件,爹爹,俺婆婆年紀高大,無人侍養,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兒盡養生送死之禮,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 〔竇天章雲〕 好孝順的兒也。 〔魂旦唱〕 囑付你爹爹,收養我奶奶,可憐他無婦無兒誰管顧年衰邁。再將那文卷舒開, 〔帶雲〕 爹爹,也把我竇娥名下, 〔唱〕 屈死的於伏罪名兒改。 〔下〕

〔竇天章雲〕 喚那蔡婆婆上來。你可認得我麼? 〔蔡婆婆雲〕 老婦人眼花了,不認的。 〔竇天章雲〕 我便是竇天章。適才的鬼魂,便是我屈死的女孩兒端雲。

你這一行人,聽我下斷:張驢兒毒殺親爺,奸占寡婦,合擬淩遲,押付市曹中,釘上木驢,剮一百二十刀處死。升任州守桃杌,並該房吏典,刑名違錯,各杖一百,永不敘用。賽盧醫不合賴錢勒死平民,又不合修合毒藥,致傷人命,發煙障地麵,永遠充軍。蔡婆婆我家收養,竇娥罪改正明白。 〔詞雲〕 莫道我念亡女與他滅罪消愆,也隻可憐見楚州郡大旱三年。昔於公曾表白東海孝婦,果然是感召得靈雨如泉。豈可便推諉道天災代有,竟不想人之意感應通天。今日個將文卷重行改正,方顯的王家法不使民冤。

題目:秉鑒持衡廉訪法

正名:感天動地竇娥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