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白玉錫佳名二花爭豔 黃金供濫用一客無愁(2 / 3)

白玉花這就正式開口了,望了燕西道:“你坐一會兒,忙什麼?”她這一句話,好比吸鐵石吸鐵一般,把燕西要走意思就完全打消。笑道:“這裏我是來熟了的,隨便地來去,你有什麼話和我說嗎?要是有,我就坐一下。”白玉花這才向他微微一笑,瞟了他一眼道:“還不是剛才那句話,要請你多幫忙。”這一個微笑,在旁人不算什麼,現在出之於白玉花,燕西認為是極可貴的事,至少證明她並非不睬,乃是性情如此。便笑道:“隻要你承認我有捧的資格,你打三天炮,我準捧三天。除了我自捧不算,另外還去拉幾個陪客來,你看怎麼樣?”白蓮花微笑道:“那還問什麼怎樣呢,我們自然是歡迎極了。”燕西望著白玉花微笑道:“這話是真的嗎?”白玉花本又要笑出來,卻把上牙咬了下嘴唇皮,把笑忍回去了。隻借著燕西問話的機會,向上點了一點頭,表示白蓮花的話是對的。燕西見她真個有了表示,說到幫忙,便是心肯意肯。因笑道:“我這人做事,說辦就辦,決不會口惠而實不至的。李老板,你對令妹說一聲,要怎樣地辦?”說著,就望了白蓮花,待她答複。白蓮花先望著白玉花,然後抬頭想了一想,笑道:“我想,你在我姐兒倆麵前,總也不好意思待誰厚待誰薄,那就是這樣辦,跟我一樣。”燕西連點著頭道:“行行行,另外我還要送二老板一點東西,以為紀念。”白蓮花笑道:“什麼呢?大概不能送戒指吧?”燕西道:“我也不能有那樣冒昧,我打算送一隻手表。”說時,目射著白玉花黑衣袖外的白手。白蓮花見他這樣子顛倒,心裏又喜又氣。喜的是和妹妹找到了一個主顧,登台這一件事不用發愁了。氣的是自己和燕西的交情,恐怕要讓妹妹奪去。燕西全副精神都注意的是她,難道我就沒有她美?女子們這個“妒”字,有時比生命看得還重,二人雖是姊妹,卻也不肯含糊。因之白蓮花臉上漸漸泛起紅暈來,所有的笑容,都是勉強發出來的,很不自然。燕西看她的情形,也有點覺察出來,便笑道:“我捧令妹,自然是客串的性質……”於是又對白蓮花望了一眼道:“總聽你的命令,你讓我捧到什麼時候,我就捧到什麼時候。”白蓮花伸著手高高舉起,比了一比,然後在燕西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道:“照你這樣子說,我姐兒倆還要吃個什麼醋不成?”白玉花不說什麼,卻瞟了她姐姐一眼。白蓮花笑道:“要什麼緊,七爺和我也是老朋友,高攀一點,簡直和哥哥妹妹差不多。哥哥,你說是不是呢?”說著這話,將臉仰著望了燕西笑。燕西連說是是。白玉花將嘴一撇,對著白蓮花用一個指頭,連在腮上耙了幾下。白蓮花拖了燕西一隻手,就伏在他的胳膊上,哧哧笑了一陣。燕西見白玉花漸漸活潑起來,心下大喜,好在今天身上的現款帶的不少,又掏出五百塊錢來,交給白蓮花道:“我就照著你的話,平等辦理,這也是五百塊錢,作為令妹上台的籌備。其餘的事,我們過一二天再說。”白蓮花接著鈔票,在空中一揚,向白玉花道:“七爺待咱們真不錯,你別傻頭傻腦的,也得謝謝人家呀。”白玉花聽說,果然向燕西微鞠著一個躬,口裏說了一聲謝謝。燕西笑道:“先別忙著謝,我還有一半勞力沒有盡呢。”白蓮花道:“說謝我也不敢,今天,我姐兒倆請七爺來吃晚飯,七爺肯不肯賞麵子?”燕西聽說是姐兒倆請,就是一百個肯來,不過今天家裏搬走了一房人,母親是不大高興的,吃飯,心裏恐怕她會生氣。今天不知有弟兄幾個在家裏,若是有兩個不在家,說不定生出什麼是非來,今天還是回家吃晚飯的好。便對白蓮花道:“老要你請我,那也不成話,今天不行了,我還有事,明天我再來請你二位吧。”白蓮花也想到,或者是他家裏有什麼事,不然,他不會推辭的。便道:“我們天天有空,聽你的便就是了。”李大娘在外麵屋子裏,她聽了一個夠,早知道燕西又花了五百塊錢了,這時也笑著跳了進來道:“你們雖然應該謝謝七爺,可是也別耽誤人家的正事,隻要七爺賞臉,你們就來一個隨傳隨到的吧。”說著,拍手一笑。燕西有個脾氣,就是討厭和上了年紀的婦人周旋,李大娘跑進屋來恭維,燕西就感到老大的不痛快。本來是要走的,現在卻是片刻也不願停留了,對白玉花說了一聲再會,匆匆地就走出來。

回到家裏時,電燈已是上了火了。清秋這幾日知道燕西手裏有了錢,不免要大大地揮霍一頓,雖然沒有法子攔住他,然而卻不斷地注意他的行動。當清秋送道之走了以後,並不見燕西出房門一步,預料他要拿錢出去玩的,便不敢延誤,趕回房來,以為自己在當麵,燕西拿起錢來,多少有點顧忌。不料走回房來看時,燕西已經不見了,看看放錢的那個大皮箱,蓋子卻沒有蓋得十分完好。就近一看,更是嚇了一跳,那箱子蓋兩個搭扣,竟有一個不曾搭住,用手一按繃簧,那個搭好的搭扣,也撲的一聲,繃了上來。原來開了箱子,卻未曾鎖。在地板上看看,並沒有鑰匙,打開箱蓋看時,倒是衣服上麵擺著。清秋心想,這個箱子放有好幾千塊現款,這樣敞開,老媽子進來,隨手拿去一筆,有什麼法子來證明,自己又不知道這箱子裏的詳細數目,也不敢聲張,便將箱子關好,等燕西回來。這時燕西回來了,清秋首先一句便問道:“你今天出去,拿了多少錢走的?”燕西聽到她盤問錢,便不大高興,臉上的顏色,就有些紅黃不定。清秋很從容地站起來,向著他笑道:“你不要多心,我並不是追問你拿了多少錢,因為你走得太快,沒有鎖上箱子,你走了一會子,我才回房來的,錢的數目上若是有些不對,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所以我要問上你一問。”燕西道:“什麼,我沒有鎖上箱子嗎?”說著,伸手到衣袋摸了一摸,果然沒有鑰匙。便道:“這可糟了,你數了我的錢沒有?”清秋道:“我不知道你箱子裏存了多少,又不知道你拿走了多少,我數一數,又有什麼用?”燕西連忙打開箱子,見鑰匙放在箱子裏麵上,笑道:“我這人真是荒唐,怎麼會把鑰匙放在裏麵不鎖起來?讓我來點了一點數目看。”於是他一人就將箱子裏現款點了一點,笑道:“僥幸得很,居然一個錢沒有丟。”清秋道:“你仔細數了,果然一個錢沒有丟嗎?”燕西道:“不會錯的。我放的是整數六千五,我拿了一千,這裏還有五千五。”清秋道:“你今天有什麼要緊的事,竟會用上一千塊錢?”燕西被她一問,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便笑道:“我現在哪裏還有那樣大的手筆,一用就是一千塊錢,我是把這錢存了一筆定期存款。”清秋道:“你有許多錢,為什麼單獨存這樣一筆款子?”燕西說不出所以然來,微笑了一笑,頓了一頓,然後笑道:“我不過是先試一試,其餘的自然也是要存上的。”清秋笑道:“那樣就好,可不要是存無期的長年,連利息都免了,那是有些不合算的。”燕西突然聽到,還沒有悟會到她的意思,想了一想,才明白了。這錢本來是自己花費了,她既知道,也不敢說什麼,自己也未便有什麼表示,隻是微笑了一笑。清秋見他並沒有說什麼,就知道燕西所提的這筆款子,已是完全用過去了,錢已用了,怪他也是枉然,便微笑道:“隻要箱子裏的錢不少,這也就萬幸了。雖然用了,那也不算什麼。”燕西把箱子關好,便將鑰匙向清秋懷裏一扔,自己在對麵沙發上躺下。清秋本想說兩句俏皮話,轉身一想,難得他如此大方,將鑰匙拿過來,替他看守一天是一天,不要把他弄翻了,於是撿了鑰匙揣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