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你的頭疼不疼?”她摸了摸他的頭依然是滾熱的。
“不疼!靜姐!我跑到街上,心生一計:與其到北城打聽,不如去問巡警。果然巡警告訴我那位善人的住址,是在銀錠橋門牌九十八號,你的事完了,該我說了罷?”
“說罷。”
“姐姐!你有什麼心事?‘說罷’兩個字不像你平日的口氣。”
“沒有心事,你的事怎樣?”
“作訪員,將來作主筆!這絕不是平庸的事業!你看,開導民智,還不是頂好的事?”
“你要作文章,寫稿子,報館要是收你的稿件才怪!”
“靜姐,你怎麼拿我取笑!”王德真不高興了。
“你不信我的話,等姑父回來問他,聽他說什麼!”
“一定!問了姑父,大概就可以證明你的話不對!”王德撅了嘴,心裏想:怎樣作稿子,怎樣登在報上,怎樣把有自己的稿子的報,偷偷放在她的屋裏,叫她看了,她得怎樣的佩服。……
李靜想她自己的事,他想他自己的事,誰也不覺寂寞的彼此看著不說話。
李應回來了。
“李應!好幾年沒見!”王德好容易找到一個愛聽他的事情的,因為李靜是不願聽的。
“王德,怎麼永遠說費話?今天早晨還見著,怎就好幾年?”李應又對他姐姐說:“叔叔說什麼來著?”
“對,姐弟說罷!今天沒我說話的地方!”
“王德!別瞎吵!”李應依舊問她:“叔父怎樣?”
“叔父身體照常,隻囑咐你好好作事。”李靜把別的事都掩飾住。
“王德你的事情?”李應怕王德心裏不願意,趕快的問。
“你問我?這可是你愛聽?好!你聽著!”王德可得著個機會。“今天我出城,遇見一位親戚,把我介紹到大強報報館,一半作訪員,一半作校對。校對是天天作,月薪十元;訪稿是不定的,稿子采用,另有酬金。明天就去上工試手。李應,學好了校對和編稿子,就算明白了報館的一大部分,三二年後我自己也許開個報館。我決不為賺錢,是為開通民智,這是地道的好事。”
王德說完,專等李應的誇獎。
“錯是不錯。”李應慢慢的說:“隻是世界上的事,在親自經驗過以前,先不用說好說壞。”
“好!又一個悶雷!在學堂的時候我就說你像八十歲的老人。你說話真像我老祖!”王德並沒缺了笑容。
“事實如此!並不是說我有經驗,你沒有。”
“我到底不信!世界上的事就真是好壞不能預料的嗎?”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王德!等有工夫咱們細說,現在我要想一想我自己的事。”
李應說完走到自己的屋去,李靜去到廚房作晚飯,隻剩下王德自言自語的說:
“對!咱也想咱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