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磊往後微仰,唇角帶笑,“京城中隨腳一跺,就能跺出七八個當官兒的。”
他這話並非妄言,京城百姓別的不說,官員著實見得不少。
他看著葉扶波身上的吏服,心中有一個疑問沒有說出口。
當年初見葉扶波時,葉扶波是鎮海衛的一名校尉,看她年紀應當前途無量,但她如今卻成了府衙一名司吏,這其中不知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他的眼神帶上幾許探究,葉扶波敏銳地察覺到這點,她迎向他的視線,“你有話想問?”
鳳天磊搖了搖頭,忽又擰了擰眉。
葉扶波——
這名字他似在哪裏聽過。
“你當年……好像不在衙門任職?”他試探著問。
葉扶波看出他的猶豫,略一轉念,猜出他想問什麼,坦然回應,“我以前在鎮海衛。”
她沒有多說自己的經曆,兩人交情尚淺,實在沒必要大談過去。
鳳天磊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盤中,他盯著那盤鹽水花生,若有所思。
葉扶波見他沉默,也不多問,她轉頭看向屋外,外麵大雨已停,日頭亮晃晃地照在地上。
一股熱烘烘的水氣迎麵撲來,瞬間將人包裹其中。
葉扶波習慣了尚未覺得怎樣,桌對麵的鳳天磊忽地皺眉——
“我想起來了。”
他的聲音又快又輕,葉扶波沒聽清楚,正要發問,就見門外衝進一人。
“公子!”
來人快步到了鳳天磊身前,“你沒事吧?”
“沒事。”鳳天磊朝對麵示意,“多虧葉姑娘拔刀相助,我才沒被賊人追上。”
說完,他又向葉扶波道:“葉姑娘,這位是我的隨從十七。”
葉扶波朝十七微微頷首。
“你們既已主仆相聚,我便不打擾了。”她起身,“天已放晴,我還要趕路,先走一步。”
“葉姑娘稍等。”鳳天磊跟著站起來,“飛魚縣就在前頭,我們正好過去歇腳,不如大家一起?”
葉扶波看了看他,“也好。你們被人追殺,理應去縣衙報官。”
鳳天磊笑道:“跟著葉姑娘,是否就不用擊鼓喊冤?”
話雖如此,他麵上卻有幾分躍躍欲試。
自從他做了皇帝,總是別人向他告狀,而他自己壓根沒有找人告狀的機會。
葉扶波見狀,微微一哂,“擊鼓喊冤要先打三下殺威棒,你敢麼?”
鳳天磊眉眼一彎,“葉姑娘莫嚇我,自新帝登基,早就下令取締殺威棒,若這邊的縣衙還是如此,懸州知府當難辭其咎。”
葉扶波看著他,目光有些古怪。
鳳天磊歪歪腦袋,回以一個詢問的眼神。
葉扶波笑笑,“你膽子挺大。”
敢當著她這個司吏的麵說知府的不是。
鳳天磊掩住嘴,眼中笑意卻是不減。
葉扶波忽覺心頭有些暢快,她步出門檻,眯眼望著頭頂的烈陽,“走吧,別再耽擱了。”
“什麼?朝廷派了欽差過來?”
將軍府中,吳啟芳的幕僚麵露訝色。
吳啟芳點點桌上的信紙,“還是微服私訪。”
“可我聽說,前些日子皇帝抱病,去了行宮休養,他怎麼有工夫安排這些?”幕僚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