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這晚,懸州城和礁州島上放起了焰火。
做煙花爆竹的老匠人在葉扶波的鼓勵下,還真琢磨出幾個好看又便宜的花樣。
一朵磨盤大的牡丹落地生根,光華流轉,周遭雲霞繚繞,宛如仙葩。
眼看牡丹盛放到極致,層層花瓣中忽地生出萬千金線,沿著地麵四下流淌。
圍觀百姓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金線溢到自己腳邊,才如夢初醒。
金色光芒湧動如波,有人大著膽子伸手去碰,耳邊突然“嗖”地一聲,不知是誰點燃一隻竄天猴,衝到天上“呯”地炸開,驚得他猛地一跳,惹來旁人哄堂大笑。
“國色天香,雍容華貴,匠人的心思果然巧妙。”大長公主讚道,“這玩意兒若能銷去海外,定有大把的人願意為它掏錢。”
她生於皇家,最清楚豪權貴族的德性,對那些人而言,越是華而不實之物,越願意為它一擲千金。
“你們那位知府最是精乖,”她撇嘴又道,“他昨日還同駙馬說,要以官府的名義扶持煙花作坊,依我看,他是想把這行當弄成懸州的招牌,給府庫攬財。”
葉扶波笑道:“煙花運輸不易,懸州占據港口之便,若能就近裝船,豈不兩全。”
“你們呀,一個個掉進錢眼兒裏。”大長公主笑著指了指她,“先不說那個,咱們這下怎麼出去?”
他們被看熱鬧的人群堵在巷子裏,眼見這頭擠不進,葉扶波當機立斷,帶著大夥兒改道,“咱們走那邊。”
另一條巷子也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幾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擠上大街,彙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大長公主掏出絹帕扇風,“這大冬天的,給我走出一身汗。”
街上張燈結彩,亮如白晝,他們尋了一處小攤,要了幾碗酸梅湯,坐下來歇腳解渴。
大長公主稍坐一會兒就閑不住,拉著駙馬謝飛白去了隔壁燈棚猜燈謎。
街對角的戲台上吹拉彈唱,台下百姓叫好連連,玩雜耍的藝人從街上走過,噴火的、噴水的、踩高蹺的,還有人禦蜂使蝶,惹得圍觀者讚歎不已。
葉扶波看著滿街的熱鬧,嘴邊帶著笑,心思卻飄到中秋那晚。
那晚同樣花燈如晝,鳳天磊與她並肩走在街上。
他倆借著寬袍大袖的遮掩偷偷拉著手指,他在她耳邊絮絮叨叨,抱怨不曾陪她逛街,更埋怨糕點鋪的老板欺負外鄉人。
他在她麵前總是有幾分孩子氣,又溫柔得像秋日的湖水,令她淪陷。
成親那日,他眼中映著彤彤喜色,到了晚上,又擔憂地看著她的肚子發愁。
她喜歡他笑起來的模樣,所以故意逗他。
他在她麵前總是不設防,她清楚他的喜歡,他的欲望,他的弱點,還有他的瘋狂。
她愛極他為她沉溺的樣子,正如他在某些時候總熱衷於欺負她,而她也不吝於小小回敬一下。
葉扶波的雙手輕輕交疊在腹間,懷胎五月,她漸漸顯懷,他們分別也已將近三個月。
鳳天磊曾想過隔段日子就來趟懸州,但正如葉扶波所料,朝中事務繁雜,又是年底最忙的時候,他便是有心離京也脫不開身。
虧得有了信鷹,兩人書信往來十分頻繁,或許怕對方擔憂,他們誰都沒在信中提及此事。
“咱們去那邊逛逛?”顧青在旁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