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玉美人引出真美人 假夫妻配成怨夫妻(2 / 3)

臣如殺此鹿也!”肅宗聽了,忙搖著手說道:“吾兒莫妄言,恐招人忌。”正說著,見四個內侍,扛著那一頭死鹿來。李輔國也笑吟吟地趕來,口中連稱賀千歲喜。廣平王見了這個李輔國,便做出愛理不理的樣子來。張皇後在一旁看了,怕李輔國下不得台,羞老弄成怒,便接著說道:“俶哥兒,快謝過五郎送你的鹿!你倆還是幹兄弟呢,也得親近親近。”原來這李輔國兄弟五人,輔國最幼,他入宮的時候,善能趨承肅宗和張皇後的意旨;張皇後心中很愛李輔國,不好意思自己認他做幹兒子,便趁著在靈武兵馬慌亂的時候,李輔國也立了幾件功,張皇後便逼著肅宗認李輔國為義子,從此張皇後便改口稱李輔國為五郎,早晚在宮中出入,毫不避忌。滿朝的臣工見李輔國得了寵,恨不得都去拜在他門下做一個幹兒子,借此也得一個奧援,隻是李輔國不肯收認。當朝隻有丞相李揆,在暗地裏不知孝敬了多少財帛,才把一個李輔國巴結上,稱一聲五父。從此滿朝的官員,見了這李輔國,誰也不敢提名道姓,大家搶著也一般地喚著五父。那肅宗十二個王子,都跟著喚五哥兒。獨有這廣平王,不肯稱呼,一見李輔國,便喚一聲五郎。李輔國也明知廣平王和他作對,但他平日在暗地裏窺探皇帝的旨意,大有立廣平王為太子之意;因廣平王在玄宗太上皇諸孫中,原是一位長孫,平日頗得玄宗太上皇和肅宗皇帝的寵愛。在安祿山、史思明反亂時候,廣平王又親率人馬,從房琯、郭子儀一班大將,斬關殺賊,屢立奇功。直至肅宗奉太上皇回至京城,在肅宗意欲拜廣平王為兵馬元帥,廣平王再三辭謝,隻隨侍父皇在宮中,早晚定省,十分孝敬。肅宗更是愛他,常與張皇後談及,有立廣平王為太子之意。張皇後這時寵冠六宮,她生有二子,一名佋,一名侗。佋已封為興王,在張皇後意思,欲立佋為太子。這時李輔國與張皇後勾結,也十分嫌忌廣平王,兩人便在背地裏營私結黨,又指使丞相李揆在皇帝跟前說廣平王在外如何弄兵招權。誰知那肅宗皇帝寵任廣平王已到了十分,任你如何說法,皇帝總是不信。那廣平王卻也機警,他見李丞相和他作對,打聽得暗地裏有這個李輔國從中指使,便專一與李輔國為難;他每見了李輔國,總是嚴辭厲聲的。任你張皇後和肅宗皇帝如何勸說,李大臣是國家股肱之臣,宜稍假以辭色;但這廣平王竟把個李輔國恨入骨髓,他二人不見麵便罷,廣平王倘在宮中朝中見了李輔國的麵,便要冷嘲熱罵,說得李輔國無地自容。如今冤家路狹,李輔國見廣平王射中了一隻花鹿,正要借著在皇帝跟前,說幾句話湊湊趣。不料這廣平王劈頭一句,便說道:“小王他日若得掌朝廷生殺之權,殺奸臣亦如殺此鹿!”一句話堵住了李輔國開不得口。正下不得台時候,忽見內侍一迭連聲地上來奏稱:“新娘的花輿已到!”張皇後便搶著道:“待俺萬歲爺認過了義女,再行大禮。”一句話,把個李輔國樂得忙磕頭謝恩。這裏內宮宮女,簇擁著萬歲和娘娘,出臨大堂;一陣細樂,兩行宮燈,把一位新娘春英小姐引上堂來。見了萬歲和娘娘,兩個丫鬟忙扶她跪倒,又低低地在新娘耳邊說了。隻聽得春英小姐嬌聲奏稱:“臣女叩見父皇萬歲,母後千歲!”這幾個字,說得如鶯聲出穀,園珠走盤,早把合堂賓客,聽得心頭不覺起了一陣憐愛,接著春英小姐便和李輔國行過夫婦交拜之禮,一個似好花含苞,一個似經霜殘柳,兩兩相對,實在委屈了這位春英小姐。一般地送入洞房,坐床撤帳,行過合巹之禮;李輔國退出洞房來,向皇帝皇後叩謝過主婚之恩。這時隻有四個丫鬟,伴著新娘坐在繡房中。忽見一位少年王爺,掀著簾兒闖進房來;那春英小姐忙站起身來迎接,這位王爺忙搖著手,說道:“莫行客套!小王和新娘如今已是姊弟之分了,俺見姊姊今日受了委屈,特來看望看望。”說著,便在春英小姐對麵坐下來,細細地向春英小姐粉臉上端詳了一會。忽然拍手道:“如此美人兒,才配做俺的姊姊呢!”接著,又連連頓足歎息道:“可惜可惜!”說著頭也不回地轉身退出房去了。這裏肅宗皇帝便下旨,拜李輔國為兵部尚書南省視事,又拜元擢為梁州長史,春英小姐的弟兄,皆位至台省。隻苦了這一個春英小姐,每日陪伴著這個無用的老太監,守著活寡。有時她母親到尚書府中去探望女兒,見沒人在跟前的時候,她母女二人總是抱頭痛哭一場。老夫人便把女兒接回娘家去住,不到三天,那李輔國便打發府中的使女,接二連三地來催逼著新夫人回府去。可憐那春英小姐,一聽說李輔國來催喚,便嚇得她朱唇失色,緊摟著她母親,口口聲聲說:“不願回丈夫家去。”每次必得元老夫人用好言勸慰一番,才含著眼淚,坐上車兒,回府去。隔不到七八天,她又慌慌張張似逃災一般地回到母親家來,見了母親,隻有哭泣的份兒。元老夫人再三問:“我兒心中有什麼苦楚,說與你母親知道?”那春英小姐,隻把粉臉兒羞得通紅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元老夫人看了,心中也覺詫異。兩老夫妻見沒人的時候,也常常談論女兒的事。元老夫人說:“一個女孩兒,嫁了一個不中用的丈夫,誤盡了她的終身,原也怨不得心中悲傷;隻是俺細心體會女兒的神情,每次回家來慌慌張張的,每說起女婿,總是傷心到極處。她在女婿家中,不知怎樣的受著委屈。俺看她心中總有難言之隱,隻是她一個女孩兒,不好意思說罷了。”元擢也說:“像這樣李尚書,他是一個殘缺的人了,娶一房妻子,也隻是裝裝幌子,說不到閨房之樂;但俺女兒回家住不上三天,如何李尚書便好似待不得了,急急地把俺女兒喚回去。照他們這樣親熱的情形,理應夫妻恩愛,卻怎麼我那女兒又傷心到如此?”他兩老夫婦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道理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