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捷在火車上哭了一路,到達Q縣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公交已經全停了,隻有幾輛黑出租,看她披頭散發的狼狽樣子,也都打消了做生意的念頭。偏偏天公不作美,簡捷忘記了這個季節是Q縣一年之中雨水最足的時候,她也是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淋成落湯雞是什麼樣子。之後的幾天就如夢魘一般,高燒不退,全身乏力,簡捷一天三頓泡麵,不就便上火上的厲害,鼻血止不住地流著,火氣從一側軀體往上竄動,帶著一邊的耳朵和臉頰一陣陣地抽動著疼痛。一天之中的大多數時候,簡捷都是在床上度過,雖然難受地睡不著覺,可是總不用消耗什麼力氣。這些身體上的病症多少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覺的到,疼在耳朵上,疼在眼睛上,可是精神上的絕望卻讓她更加痛苦。像是覺得血肉裏被抽去了一樣東西,可是偏偏不知是什麼。疼到極致的時候,她狠狠地咬住枕頭的一個角,滿腦子都是當天的畫麵,越想牙下就越是用勁。簡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感冒還沒好她又患上了嚴重的牙疼。陸皓林是在簡捷走後的第六天回來的,他不確定地用原來的鑰匙打開院子的大門,一年多沒回來,簡捷栽種的石榴樹已經開了幾朵小花。看院子裏的狼藉程度,應該是好幾天沒有打掃了。他走進房間的時候,簡捷還沒有從午休中醒過來,陸皓林看見她頭發散亂地披在涼席上,頭從枕頭上掉下來好大一截。最要命的一點,從她的鼻孔裏流出來一大灘血,凝固的血漬胡亂地塗在嘴角和臉側,嘴巴底下壓著的一綹頭發也因此被粘在一起。陸皓林低頭吻她的時候,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他不知道,這血腥裏夾雜著簡捷青春裏最後一點光芒。他幫她把枕頭往頭底下塞了一點,而後出門準備晚餐,好些日子了,一直是她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忙前忙後,每一頓飯都要忍受著自己的挑剔,發完脾氣還得老老實實洗碗刷鍋。陸皓林不敢想,如果沒有房間裏那個女生,他的高中生活還是怎樣一副樣子。更不知道在高三最後的那段日子裏,他闌尾炎手術出院以後,如果沒有簡捷細心地照顧,他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在一個赫赫有名的高等學府裏。事實上,他的整個高三還是很艱難地,接二連三的胃病,飯店倒閉,成績大不如從前,他之所以沒有倒下去,正是因為,他一睜開眼就看到她,然後他就忘掉所有的痛苦。他想起剛進門時看到的桌子上的方便麵桶和調料包,想必這些日子那些東西便是維持她生命的全部,不然她也不會那麼憔悴,像是蘭花草的一滴露水,用手一碰就碎了。簡捷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陸皓林係著圍裙在廚房裏認真地忙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今天下午。”陸皓林一眼又看到她臉上的血漬,簡捷其實也知道,血液粘在臉上發幹的感覺並不好受,簡捷跑到水龍頭邊清洗開來。“你還有臉回來作什麼?”“我怎麼沒臉回來?”陸皓林不以為然。“你從頭到腳都讓我感到肮髒。”簡捷指著他說道。“你別胡說。”陸皓林把她的手拿開,“我剛洗過澡沒多久,衣服也換了,身上可幹淨了,不信你聞聞。”說著他就往她身上蹭。“滾開。”簡捷嫌惡地用一隻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把他推開,“我不想看見你。”“哎,”他像個沒事人一樣不服氣地反抗,“這是我家好不好。”簡捷忘了,這所房子的主人最開始是陸皓林,她才是不屬於這裏的,“你不滾是吧,我滾。”簡捷轉身要走。“哎,我沒說完呢。”他上前從背後攬住她,兩隻手橫在她胸前,其中一直還不懷好意地探進她的內衣。簡捷大感驚訝,這可不是陸皓林的風格呀。“看來那老女人把你調教地不錯嗎?都學會這些下三濫的招數了。”簡捷怒極反笑。陸皓林把手從她的衣服裏拿出來,卻依舊保持著緊抱的姿勢。“你要我滾也可以,可是你總得讓我吃完飯再滾吧。”他故意把話題扯開。簡捷比力氣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何苦跟他堅持,她拿手扯開他環抱的胳膊,索性坐到沙發上看著他準備的飯菜。冬瓜排骨湯和青椒炒肉片,都是她喜歡的菜,搭配著熱氣騰騰的饅頭,還有巷子口剛出爐的原味餅。對於連續一星期清水泡麵的人,不得不說這是很具有誘惑性的,隻可惜她的牙齒讓她暫時隻適合吃一些麵條類的東西。陸皓林見她消了氣坐下,哪敢放過機會,急忙給她盛了一碗湯遞過來一雙筷子。他見簡捷始終沒有拿筷子,納悶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拿起筷子自己夾了幾片肉片塞到嘴裏,“你怕我下毒,你看,沒有毒。”簡捷隻覺得苦笑不得,他什麼時候也變得跟吳敬斌一樣幼稚。“我牙疼,跟你一樣,得吃軟飯。”簡捷說著朝自己嘴上指了指。陸皓林消化了一會兒她話裏的意思,明白過來後又氣又笑地看著她,“行呀,都學會暗箭傷人了。”“你做的這桌子都是沒用的,我一筷子也咬不動。”簡捷無奈地攤攤手,然後又去拿桌邊的剩下的一通泡麵。“你別吃那個。”陸皓林說道。簡捷沒有管他,繼續撕著方便麵的封蓋。“說了讓你不要吃你怎麼就不聽呢?”陸皓林一把把她手上的方便麵盒子打落,簡捷猛地一縮手,“你還嫌流鼻血流的不夠多嗎?”“你有病是吧?”簡捷揉著被他打的紅腫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打疼了?”他急忙湊到她手前要拿手去摸,剛才一著急確實用力挺大,簡捷把他一腳蹬在地上。“這下扯平了吧?”陸皓林拍拍身上的塵土,“家裏還有麵條嗎?我去給你煮,就是不許再吃方便麵。”“沒有。”簡捷想都沒想朝他吼道。“你以前不是每個月月初都買一大捆嗎?”“那是因為你愛吃,而我不喜歡吃。”簡捷說出這話就後悔了,她明顯也看得出陸皓林臉上也有一點驚訝。他在那裏想了一會兒,突然興奮地轉頭看著她。“簡捷,你餓不餓?”他問她。簡捷沒有回答他,這不是廢話嗎?“你想不想吃飯呀?”“你到底想說什麼?”簡捷被他吵得不耐煩了。“我可以幫你。”他的眼中掃過一絲興奮。“你想幹什麼?”簡捷看著他咬了一口饅頭,又夾了一片肉片塞到嘴裏,很有耐心地咀嚼開來。她還沒明白他想幹什麼,陸皓林已經湊到她的麵前,簡捷本能地往後撤了撤頭,他卻強硬地把一隻手放到她的頭發上,用力地把她推向自己這邊。兩唇相觸那一刹那,簡捷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用舌頭攪拌著把嚼得粉碎的飯菜送到自己嘴裏,還沒怎麼感受飯菜的味道簡捷便艱難地吞咽下去。簡捷把他推開,“你讓我感到惡心。”“既然惡心都惡心了,那就幹脆惡心到家吧。”他的眼裏像是有笑意。“你用吻那個老女人的嘴來親我,這真是太難受了。”“我發誓,吃完今天這頓飯你就是我親的最多的女生,簡捷,第一口都吃了就幹脆吃飽算了。”簡捷生氣地把頭別到一邊。他見簡捷沒有親口說出拒絕的話,便自顧自地嚼起來。簡捷做不出主動的樣子,每次都是他摁著她的頭先撬開她的嘴巴。“簡捷,你得配合我,把嘴張開。”他不高興地抱怨。簡捷嘴上沒說什麼,還是朝前側了側身子。他就這樣極有耐心一口一口地喂了她兩個饅頭,整個過程,簡捷都沒有反抗,她說不出因為什麼,是因為好多天沒見過油腥嘴饞了,還是因為動了一點小心思,貪戀他嘴唇上的溫度。跟他折騰了一番,簡捷也沒剩下多少力氣,她靠在沙發後背上,看著如孩子般老實的陸皓林,他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還不忘誇讚一番自己的廚藝是多麼精湛。簡捷愣愣地盯著他,陸皓林端著碗把大半個臉遮起來,眼皮卻上挑著偷偷去看她的表情。她隻覺得苦笑不得,她記得以前他世界裏的條條框框足以當一千零一夜來講。前一陣子,這個原則性極強的人剛剛給她上演了一場亂倫大戲。這會兒,這個曾經在她麵前說一不二的男生竟然像耗子見了貓一樣害怕。那看似牢固的城牆上得有多少裂縫,才能使得一個人的世界觀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如天翻地覆一般變化。“怎麼了?你吃飽了還不許我吃飯?”陸皓林見簡捷表情古怪地看著他,心裏有些不快。“你快點吃吧,吃完就抓緊睡覺,睡醒了就走。”簡捷不想與他爭執什麼。“才幾點你就要我和你睡覺?”陸皓林裝作不解地看看掛鍾。簡捷大腦開足馬力想出了一個髒字結束了他的玩笑。就在她糾結著該怎麼度過這個夜晚的時候,她家的大鐵門突然被敲得叮當響。這真是奇了怪了,她回家這麼多天,從來就沒有人來造訪,收電費的也不該這時候來。怎麼陸皓林一回來家裏就熱鬧起來了。“愣著幹什麼?去開門呀?”陸皓林一隻手托著碗,“牙疼不影響走路吧。”簡捷起身走到門前,那手的主人依舊一個勁地敲著。簡捷推開門,一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她的麵前。“你果然是回家了,我等了你一個星期你知不知道?”他毫不客氣地把水果塞到她的手裏。陸皓林聽到說話聲已經端著碗從客廳出來。“你家裏有客人呀簡捷。”吳敬斌狐疑著問她。“沒有,你改天再來。”單是屋裏這一個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