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上當了
低調要麼是還沒有觸及他的底線,要麼就是在積蓄力量。錢錦鬆身為省委常委,必然會慢慢培植自己的勢力,才能在燕省站穩腳跟,眼下的低調,也許隻是在試探各方的矛盾罷了。不過夏想總覺得宋朝度應該知道一些什麼內幕,但他卻沒有透露給李丁山。
劉世軒自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彎彎道道,他正在為李丁山借張淑英的手攪亂局勢而惱火,又聽到夏想想插手口蘑和蕨菜生意,更是氣得火冒三丈。而劉河在關鍵時刻還想著讓他為楊貝安排工作,他要是現在開這個口,不是等於故意向李丁山挖好的陷阱中跳嗎?
張信穎的事情他為什麼不先開口,就是不想讓李丁山掌握主動權。
“你以為縣委縣政府是我們家開的,說進人就讓進人,難道別的常委都是擺設?”劉世軒的話帶著火星噴發而出,不滿地瞪了劉河一眼,又不悅地對楊貝說道,“不管在哪裏工作,都要擺正態度,最起碼不遲到不早退,認真的工作態度是做人最基本的要求。”
話說得比較重,楊貝雙眼一下就蓄滿了淚水,粉臉漲得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如蚊子一樣低低的聲音說了一句:“我錯了,劉叔叔,我,我,我上班去了。”
她也顧不上和劉河說“再見”,推開門,壓抑著哭聲跑著下樓。
劉河想要追出去,劉世軒厲聲說道:“坐下!”
劉河嚇得一哆嗦,不情願地收住了腳步:“爸,你怎麼對楊貝這麼嚴厲?她一個女孩子,臉皮薄,你嚇著她了。”
劉世軒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喜歡楊貝,就是因為她太沒有主見,說話辦事一點也不大方,小家子氣。我就不明白你喜歡她哪一點,她是長得還算漂亮,可是女人光有漂亮是不夠的,就算她不能在事業上對你有所幫助,少說也要能替你支撐門麵吧?你說說,楊貝這個樣子,遇到事情話都說不完整,說走就走,一點禮貌都沒有,怎麼能當我們劉家的兒媳婦?”
劉河不服氣,嘟囔著說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嚇人,別說楊貝,就是我是你的親生兒子,隻要你眼一瞪,我也嚇得發抖。自己凶得跟一頭老虎一樣,還埋怨別人膽小,沒見過這樣的道理!”
劉世軒被劉河的無賴逗樂了,無可奈何地幹笑了幾聲,才拍拍沙發:“坐下,好好商量一下夏想的事情。”
劉河老老實實地坐在劉世軒身邊:“爸,你有什麼好辦法?”
劉世軒微一沉思,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自信地笑了,“你總這樣幹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有一天會被別人惦記上,正好趕上了夏想想打滾龍溝的主意,我們就是不讓他稱心如意……你找個可靠的人,注冊一家公司,然後向縣裏提出承包荒山,把滾龍溝劃進你們承包的範圍之內。我們要把免費的資源合法地拿到自己的手中。”
“還是爸爸厲害,老奸巨猾!”劉河喜笑顏開,高興地連連點頭,“對,隻要我們承包了滾龍溝,夏想再想打什麼鬼主意,也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能看不能吃。”
“胡說什麼,這叫技高一籌,怎麼說是老奸巨猾?你想罵你爸是不是?臭小子!”劉世軒笑著打了劉河一拳,臉色又漸漸陰了下來,“既然夏想去了滾龍溝查看,李丁山肯定也知道這件事情,看來,必須要在其他事情上做些讓步才行,要不他也不會答應……”
“爸,你得想辦法不讓夏想升上去,要是讓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副科級,那以後還了得?更可氣的是,這小子是楊貝的初戀情人,比我搶了先,誰知道他到底和楊貝發展到了哪一步,一想起來就讓我恨得牙根癢癢,就想好好地收拾他一頓。”
“急什麼?李丁山不是說來日方長嗎?他們隻要在壩縣一天,就得隨時提心吊膽地防備我們背後插上一刀!讓我好好想一想,想個萬全之策,既不讓夏想得到副科,我們又能拿到滾龍溝……”
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的時候,夏想正在和賈合一起吃午飯。兩個人各要了一碗油潑麵,正吃得滿頭大汗時,手機響了。夏想手忙腳亂地找了一張紙巾擦手,也沒看來電號碼,直接接通了。
“想我沒有?”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甜得像糖裏加了蜜一樣。
夏想嘴裏還有一根寬寬的麵條,差點被噎住,咳嗽了幾聲才說清話:“你是誰?我是誰?誰想誰?”
正在對麵吃麵的賈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正好一個辣椒卡在了嗓子裏,辣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急忙起身去找清水清洗,還不忘狠狠挖了夏想一眼,埋怨他不該在吃飯的時候亂講笑話。
裏麵的聲音又變成了嗲聲嗲氣:“真是的,連我都忘了,真的假的?我可是你剛交的女朋友,怎麼可能一轉眼就不記得了,是不是女朋友交得太多了,所以認識一個新的就會忘掉一個舊的?”
扯閑篇誰不會,反正也吃飽了,就當幫助消化了,夏想很開心地笑了幾聲:“答對了,你還真是聰明,一猜就中。不過我還是奇怪,你的聲音太有特色了,要是你真是我的前前前任女朋友的話,我一定還會有一厘米的印象,可是為什麼現在連一毫米的印象都沒有?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對方提高了嗓音,夏想一喜,上當了。
“就是你長得太醜了,想接近我結果沒有成功,所以說你不能算是我的前前前任女朋友,隻能算是無數暗戀我的醜女之一,最傷心的一個。”
“去死!”對方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下午三點的時候,夏想正在整理一份文件,手機又響,一看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想了一想,還是接聽了。
曹殊黧清脆婉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想,你想我沒有?我可想死你了……”
夏想嚇了一跳,趕緊壓低聲音說道:“殊黧同學,你好,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請不要拐彎抹角。”
“討厭!你一點兒也不好玩!”曹殊黧抱怨的聲音聽起來就如泉水叮咚一樣好聽,“就不能假裝一下,或者應付應付我?非要把我想得這麼不好,好像我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一樣。”
歡迎來壩縣做客
有了中午的前車之鑒,夏想不得不多個心眼,他也知道曹殊黧其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真真假假讓人不好琢磨,不得不小心應付,要不一不小心就會著了她的道,被她戲弄。
“也好,那你說說,想我什麼了?”夏想就順著曹殊黧的話往下問。
“我想你的地方可多了,比如說我繪圖的時候,被數據弄得頭疼,就想要是你在身邊,我該多輕鬆呀。再有當我頂著烈日在火車站廣場畫效果圖的時候,就想要是你在的話,這種苦活累活怎麼著也不用我親自動手,是不是?還有呀,當我來到壩縣縣城找不到路的時候,就想夏想也不出來迎接我一下,非讓我一個人在縣城裏亂轉,他一點也不擔心我會丟了?”隔著電話,夏想甚至都能想象出曹殊黧扳著手指,一條一條痛斥他的罪狀,小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鼻子微微皺著,眼睛眯成一彎月牙,可愛而迷人。
“你在壩縣?”夏想吃了一驚,不知道小丫頭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沒騙我?”
“從你的聲音中一點也聽不出驚喜,很明顯,你一點也不歡迎我來壩縣,更沒有把我的話當真。”
“什麼話?”曹殊黧的思維跳躍過大,夏想被她帶動的,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正要再細問下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最後一次見曹殊黧,向他說過要來壩縣看他,當時隻當她是一句戲言,難道她真的來了壩縣?
“我代表壩縣縣委縣政府熱烈歡迎曹同學前來壩縣指導工作,下麵請曹同學告訴我具體位置,我好派人去接你……”夏想急忙擺正態度,“我當然記得你說過要來壩縣看我,不過沒想到真的夢想成真了。”
“少打官腔,少來……”曹殊黧的聲音明顯高興起來,“算你會說話,算你反應快,限你三分鍾之內趕到,我在德遠路口。”
德遠路口離縣委大院步行也就是十分鍾路程,夏想向李丁山請假,說是有同學來壩縣,他要接待一下。李丁山下午要到鄉下視察,反正有吳英傑陪同,不過是走走過場,也就給夏想放了假。
夏想一路小跑趕到德遠路口,路口車來車往,哪裏有曹殊黧的影子,上當了?夏想舉目四望,伸手翻出手機正要撥電話過去,猛然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他微一遲疑從左邊回頭,正好與曹殊黧四目相對,二人近在咫尺,鼻尖差點挨住鼻尖。夏想倒沒什麼,曹殊黧卻嚇得驚叫一聲,跳到一邊:“怎麼這都騙不到你?我拍你右肩,你為什麼不從右邊回頭?”
夏想以前常用這一手捉弄別人,次數多了,就自然而然有了防範心理,凡事成習慣,習慣成自然,當然不能說真話,就憨厚地笑笑:“我鼻子好使,聞著左邊有香氣,所以就……”
曹殊黧的俏臉飛快地紅了一紅,盡管她假裝無所謂,不過眼神中喜悅的光彩卻瞞不了人:“淨胡說,哪裏有香氣,我怎麼聞到不到?”說著,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離夏想又遠了半米。
夏想吸吸氣,驚訝地“咦”了一聲:“又沒有了,還真是怪事!好像,好像你一走開就沒有香氣了,到底怎麼回事?”
話不用說得太明,點到即可,曹殊黧青春亮麗的臉上閃耀著動人的光澤,一路上想好的埋怨一瞬間就煙消雲散:“算你聰明,算你迎接得還算及時,所以我決定,關於你不給我打電話,不主動過問設計的進展情況,不好好記住我說的話,等等,所犯的無數錯誤,一筆勾銷。下麵,請夏同學帶路,給我安排一個住處,不對,是我們……”
夏想愣著沒動,直直地看著曹殊黧,曹殊黧猛然醒悟過來,麵紅耳赤:“你胡思亂想什麼?想得美,哪有這樣的好事便宜你?不許看,不對,不許想,對了,都不許……”緊張和害羞之下,她語無倫次,轉身跑到後麵一輛桑塔納車麵前,用腳踢了一下門,“快出來,臭丫頭,別看笑話了!”
門未開,一陣咯咯的笑聲從車裏傳出來,曹殊黧惱怒地拉開門,從裏麵拽出來一個紅衣女郎。她一身紅裙子格外豔麗,皮膚比曹殊黧還白上幾分,裙子不長,剛到膝蓋,露出的小腿肉感十足,腳上一雙黑涼鞋,腳指甲也塗成紅色,紅與黑的搭配,既漂亮又醒目。
圓臉,大眼睛,尤其是耳朵長得非常好看,耳垂少說也有一指長,襯托得她美麗而富態。紅衣女郎熱辣如火,和一身黃裙、清麗如芙蓉的曹殊黧一比,簡直就是一朵大紅大紫的牡丹花。
他緩了緩神,又鎮靜下來,對來到了麵前的曹殊黧和紅衣女郎彬彬有禮地說道:“你好,歡迎來到壩縣!”
紅衣女郎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曹殊黧的細腰:“你口中的大壞蛋、臭夏想不是挺好的嗎?人長得精神,雖然沒我白,不過還挺耐看,挺有禮貌,分數不算低。”
夏想無奈一笑,心想我一個大男人,和你一個女人比誰長得白,不是傻瓜就是笨蛋。
曹殊黧被紅衣女郎說出心事,不願意了,抬腿就要踢她:“叫你亂說,我什麼時候說他了?我才懶得說他,你就編排我壞話吧!虧你還是表姐,一點姐姐的覺悟都沒有。”
“黧丫頭就是嘴硬!”紅衣女郎笑著躲開,主動伸出手來,“你好夏想,我是米萱,是黧丫頭的表姐。”
夏想輕輕一握就鬆開了手,點點頭說道:“我算是殊黧的同學,歡迎你來壩縣做客……”
“我可不是來做客的,我是來陪黧丫頭相親的……”
米萱話未說完,小腿上就挨了曹殊黧一腳。曹殊黧臉兒紅撲撲的,非常好看,雙眼霧蒙蒙,快要哭了,她恨不得縫上米萱的嘴:“米萱,你再胡說我就和你絕交,我就告訴舅舅你辦的壞事……”
表姐的來路
曹殊黧的嬌羞美豔落在夏想眼中,讓他怦然心動。他一直以為她還小,其實想想她也快二十歲了,是個大姑娘了,漂亮大方,心思剔透,正是男人最喜歡的完美女孩。他真的沒有一點喜歡她的心思嗎?
夏想不忍看到曹殊黧窘迫,上前解圍:“殊黧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我也挺喜歡她,就怕她看不上我。都說我長得有點黑,殊黧要相親的話,是不是要找一個白一點的男朋友?”
曹殊黧放過米萱,聽了夏想亦真亦假的話,眼睛轉了幾轉,笑罵了一句:“誰喜歡小白臉男孩,醜死了,黑點才耐看。”
米萱笑得前仰後合:“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都臉紅了,沒想到你們倆臉皮倒厚,跟沒事兒人一樣,笑死我了。”上前拉住曹殊黧的小手,放在嘴邊吹了吹,“黧丫頭,別跟表姐生氣了,表姐不也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一試就試出來了,這個夏想還行,有擔待,心也細,知道替你解圍,雖然還沒有達到我要求的一米八五的條件,不過也算馬馬虎虎了。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可下手了,比我小上幾歲,小男孩,我喜歡……來,夏想,叫姐姐!”
夏想憨厚地笑笑:“表姐好……”
“真乖……”米萱喜笑顏開,伸手要摸夏想的頭,夏想還沒有躲開,她的手就被曹殊黧打到一邊。
小丫頭還挺護短,夏想見曹殊黧氣呼呼地瞪了米萱一眼,樣子好像生怕她喜歡的玩具被別人搶走了一樣,不由心中好笑,又見米萱笑得很得意,就嘿嘿一笑:“表姐,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沒想到我的前前前女友不但不醜,還又漂亮又火辣,真是讓人大吃一驚。”
米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啊……你什麼時候聽出來是我的聲音?”
如果說接到第一個奇怪的電話之後,夏想並沒有想明白是誰在捉弄他的話,在接到曹殊黧的電話時,他腦中就隱隱約約感到兩者之間必有聯係。等到後來米萱一說話,雖然和她刻意偽裝的聲音大不相同,不過他還是聽出了給他打電話時的嬌滴滴的聲音,就是出自米萱的傑作。
夏想和米萱之間的對話,曹殊黧居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等夏想一說,她才明白過來,笑著去鬧米萱。米萱自然不肯退讓,理直氣壯地聲明她隻不過是替她把把關,試探一下夏想。夏想裝傻,在一旁隻是傻笑,不說話,曹殊黧卻自有主張。
“表姐,我希望以後不經過我的同意,不要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因為我不想去猜疑別人。不管他是誰,不管他對我如何,我都沒有必要躲在背後去試探他……別人的好是求不來的,我能做的隻是管好我自己。”
沒想到,小丫頭能說出這樣一番大有哲理的話來,讓夏想暗自慚愧。他也沒有想到曹殊黧說到做到,真的不遠千裏跑到壩縣。盡管她的理由是前來避暑,和表姐一起看看草原,但他豈能看不出來曹殊黧的小小心思?隻是大家都沒有點破罷了。
縣城的西部有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林子不大,樹木也是北方常見的楊樹一類,都有一米粗細,拔地而起,高有十幾米,一看就是有著十幾年樹齡的老樹。
曹殊黧像一隻快樂的蝴蝶穿梭在林間的小路上,哼唱著不知名的歌曲,笑得格外開心。米萱和她手拉手,一個活潑一個火辣,給寂靜的樹林增加了許多生機,驚飛了無數小鳥。夏想跟在她們身後,像個小跟班,無可奈何地衝前麵的兩人說道:“能不能歇息一會兒,大表姐和小表妹?”
米萱是章程市人,家在章程市,她本人經營著一家酒店和兩家影樓,算是成功的女商人。不過對於米萱到底是曹殊黧的什麼表姐,曹殊黧沒有多說,夏想也就沒有多問。
“懶蟲!”曹殊黧回頭嫣然一笑,正好看到不遠處有一塊幹淨的石頭,就用手一指,“就到石頭上休息一會兒也行,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還沒我們有力氣?”
“拜托!”夏想有氣無力地拍了拍身後的背包,“裏麵有十幾瓶水,還有無數沒用的東西,重得要死,少說也有二十斤。你們分明是故意折騰人,就走這一點路,非要帶這麼多東西,成心害我。”
“啊,我真不知道,都是表姐裝的東西,我還以為就有幾瓶水,都有些什麼東西,我看看……”曹殊黧不滿地白了米萱一眼,鬆開她的手,三步兩步跑到夏想身邊,打開背包忽然驚叫起來,“萱姐,怎麼還有泳衣?”
遊泳事件背後的陰謀
樹林深處,有一個天然的池塘,藍汪汪的如同一塊碧玉。最妙的是,掩映在樹林之中,又人跡罕至,不但環境幽美怡人,池塘中的水還非常清澈,幾乎可以一眼看到池底。
池塘雖然不大,不過也有數畝大小,足夠三人戲水遊泳。池塘周圍有無數幾人粗的大樹,算是天然的換衣場所,米萱在背包中翻出一個樣式醜陋的男式泳衣,扔給夏想,取笑說道:“男人就別挑剔了,我隨便找了一件,能遮羞就可以了。其實你的主要任務是保護我們的安全,還有,我們換衣服的時候離得遠一點,別想著偷看……”
夏想拿著大紅色的男式泳衣,搖搖頭,曹殊黧的聰明之中有包容和忍讓,懂得適可而止,而米萱的精明卻包含著太多的強迫,總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方式讓人接受。盡管他知道米萱也許出自好心,一切的出發點是為了曹殊黧著想,不過還是讓他心中不太舒服。
米萱既然能帶他們來到這樣一個十分隱蔽的池塘,可見她對壩縣了如指掌,遠比他這個外鄉人強了許多,卻故意把車停在路口,讓他去接。站在曹殊黧的角度來說,可以理解,但她連曹殊黧也隱瞞不說,就有自作主張的嫌疑了。
“萱姐,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我不想讓夏想誤會。”曹殊黧和米萱躲在一棵大樹背後,她雙手交叉抓住裙子一角,然後向上一提,裙子就從頭上脫下了。
曹殊黧被米萱看得不好意思,三下兩下換好泳衣,不滿地說道:“萱姐,你聽到我的話沒有?你背著我給夏想打騷擾電話就算了,明明認識路還故意害他跑一趟,又不和我商量,讓他背那麼重的包不說,還領我們來這裏遊泳,到底還有什麼陰謀詭計?”
“死丫頭,姐姐是幫你的忙,還敢數落姐姐的不是?還沒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米萱倒是理直氣壯,她換上一身紅色泳衣,將脫下的衣服胡亂塞進背包,偷偷探著頭向遠處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說道,“那小子還算聽話,一個人跑得遠遠的,不過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要是沒有我在這裏,他肯定會偷看你換衣服,是不是?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裏,還要遊泳嗎?”
曹殊黧見米萱說得一本正經,也就一臉好奇地搖了搖頭。
“看一個人不能隻看外表,還要看他的本質,也要看他的身體……”米萱指了指曹殊黧的身體,眼中全是讚賞的目光,“像你這樣的完美身材,要是找一個身體有缺陷的男人,該多吃虧呀!所以我帶他來遊泳,就是讓你借機看看他的身體,健美不健美倒不要緊,至少也不能有重大缺陷,是不是?比如說身上有傷疤或是羅圈腿什麼的,穿著衣服也看不出來,穿著泳衣可以暴露無遺了。”
曹殊黧麵紅耳赤:“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臉皮好厚呀,萱姐,快別說了……”
米萱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為了黧丫頭的幸福,姐姐我就當一次壞人吧,不能讓悲劇再在你身上重演。誰讓你是我最喜歡的表妹呢,別怪表姐多事,好不好?”
曹殊黧被米萱的話感染,也沒再說什麼,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池水一米以上被陽光曬得溫熱,一米以下還是有些涼意。人在水中,上身暖洋洋的無比舒適,下身卻傳來絲絲涼意,讓人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好在來回遊了幾十米後,肌肉開始放鬆,也就適應了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可以說,夏想的身材無可挑剔,骨骼強壯有力,肌肉勻稱,渾身上下沒有絲毫贅肉,更沒有傷疤或是什麼身體上的缺陷,讓米萱非常滿意,悄悄說給曹殊黧聽。要是沒有米萱點明,曹殊黧也沒有覺得和夏想一起遊泳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一經米萱說明是要暗中觀察夏想的身體,她就不敢多看夏想一眼,好像心裏藏著什麼壞事一樣。偶爾不留心眼光掃過夏想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一陣心慌意亂,差點手忙腳亂遊不成。
夏想倒沒有多想,要是沒有米萱在,他倒也不會多想,沒有心理負擔地和曹殊黧一起戲水,但米萱的目光含義豐富,總是有意無意地從他身上掃過,讓他不得不多了幾分小心,提防她有什麼不安分的想法。
一直等再回到縣委招待所,曹殊黧臉上的紅潤才慢慢消散,才敢大著膽子和夏想說話。夏想也納悶一向活潑大方的曹殊黧怎麼一下子變得拘束起來,他多看她一眼,她就會臉紅,不太像她以前的風格。
天色已經向晚,縣城漸漸被夜色籠罩。夏想一行三人吃完晚飯後,米萱借故離開,總算給了夏想和曹殊黧單獨相處的機會。
從曹殊黧口中得知,液晶大屏幕效果圖的設計一直比較順利,文揚也沒有過多地露麵,而是派了一個叫張虹的女孩出麵,負責聯絡所有事情。其他更多關於公司資金的情況,以及公司下一步的安排,曹殊黧自然不清楚,隻是偶爾在一次談話中聽到,投資方委托一個負責人全權負責公司的運營,這個人的名字叫高建遠。
曹局長的家事難斷
曹殊黧一畫完效果圖,得到了市裏的認可之後,文揚二話不說,就將設計費用一次性付清。曹殊君得了一萬元的報酬,興衝衝地要買遊戲機,卻被曹永國沒收。剩下的幾萬元都在曹殊黧手中,曹永國卻沒有說什麼,隻是當曹殊黧提出要來章程市時,曹永國卻不同意,堅決反對,最後還是王於芬據理力爭,曹殊黧的章程市之行才算得以成行。
從曹殊黧紅豔可愛的小嘴中不停跳出來的話裏,夏想聽清了一件事情,原來曹殊黧前來章程市,打的是看望姥爺和姥姥的名義。
夜晚的壩縣夜風微涼,曹殊黧穿了一件類似睡衣一樣的連體裙,裙子就像一個大背心,沒有收腰沒有曲線,她穿在身上像個燈籠一樣,一走動就飄來蕩去,輕薄的料子緊貼在身上,反而更顯出曲線來。
曹殊黧顯然沒有意識到她間接走光的事實,她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托著腮,非常不滿非常痛心地搖頭說道:“我爸是老頑固,他和我姥爺關係不好,就不許我來章程市。他也不想想,我打著看望姥爺和姥姥的名義來章程市,他還敢堅持反對,真當我媽是空氣,當我媽好欺負?”
曹殊黧假裝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她的小嘴使勁抿著,鼻子皺著,眼睛努力瞪大,想要表現得凶一些,反而讓人覺得就像耍賴的小女孩故意逗人發笑一樣。夏想忍住不笑,問道:“長輩之間的事情,晚輩最好不要多說,畢竟他們都有自己的立場,作為他們的親人,不好指責和偏袒任何一方,隻好盡可能從中調和,對不對?”
“哎呀,哎呀,我說夏想,你比我大幾歲?怎麼我聽起來好像大了十幾歲一樣,說話老氣橫秋的,跟我爸的口氣差不多!”曹殊黧的活潑和開朗終於又回來了,她笑嘻嘻地圍著夏想轉了幾轉,又伸手擋住眼睛,“幾天不見,又成熟了,都不認識你了。”
夏想笑著拿開她擋在眼睛上的手:“別鬧了,黧丫頭,說說米萱,你的紅衣表姐是個什麼來路?”
曹殊黧忽然臉上一紅,甩開夏想的手:“討厭,誰讓你拿我的手?”她想起夏想穿著紅色泳褲的滑稽樣子,又忍不住取笑他說,“什麼紅衣表姐,亂起名,真難聽。我想起來了,你穿紅色泳褲的樣子,真醜!”
好在夏想臉皮夠厚,紅色泳衣當時穿在身上,他就急忙下水,假裝不在意。現在曹殊黧舊事重提,又粉臉嬌豔,不由讓他心裏一動,又一伸手捉住了她的小手:“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她合夥捉弄我?”
曹殊黧小手輕輕掙紮了一下,就不再動彈,任由夏想握在手心。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自己的鼻子上:“我?我沒有,我是清白的,都是萱姐她自作主張非要捉弄你……萱姐她,她其實是個好人,就是性子有點倔,不肯饒人,又愛挑剔。不過她最疼我了,我小時候住在姥姥家時,她天天和我一起玩,對我非常照顧,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後來長大了,爸爸和姥爺關係不好了,就回來少了。”
二人在縣委招待所中隨意散步,手一會兒拉到一起,一會兒又不經意分開,誰也沒有在意。夏想也沒想到,曹殊黧還挺愛說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對他也沒有絲毫防範的心理,將曹永國和他嶽父之間的恩怨也說了出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曹永國一開始分配到省二建當技術員,跟隨施工隊來到章程市,認識了王於芬。王於芬當時在章程市技術監督局工作,單位不錯,人也長得漂亮,可以說各方麵條件都非常好,卻偏偏喜歡上了小小的技術員曹永國。本來王於芬的父親王軍洋想讓她嫁給當地人,以她的條件,找個在市委市政府工作的小夥子也不在話下,可是王於芬卻鐵了心要嫁給曹永國。
王軍洋自然不答應,想方設法阻止兩個人。曹永國也是倔脾氣,一怒之下就將王於芬帶回了燕市,還差點因此丟了工作。王軍洋當時任章程市西橋區區長,多少有點關係,就找了燕市的朋友,想勸王於芬回來。王於芬直接回絕了他,說是不嫁曹永國,就誰也不嫁。
王軍洋無奈之下,隻好點頭同意。他不認為曹永國有多好,一心覺得肯定是曹永國用花言巧語騙了王於芬,她才鬼迷心竅非要嫁給一個沒有地位沒有前途的技術員。最後曹永國和王於芬結婚時,王軍洋雖然也參加了婚禮,不過還是沒有給曹永國好臉色看,還聲稱如果他以後實在混不好,可以把關係調到章程市,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給他安排一個大好前程。
曹永國拒絕了王軍洋的好意,花光了所有積蓄將王於芬的關係調到了燕市,不過他沒有能力讓她進機關,隻進了一家效益一般的企業。此後曹永國發奮圖強,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向了高位。
結婚以後,雖然和王軍洋走動不多,不過他們每次回來也算和和氣氣,至少表麵上還過得去,尤其是王軍洋退休之後,離開了領導崗位,氣勢也就弱了許多。再後來曹永國當上了省局的局長,成了正廳級幹部,比起從處級退下來的王軍洋來說,已經高了一個層次。他們再回去時,王軍洋就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架子了,對曹永國客客氣氣,態度也親熱起來。
有一年過年時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喝酒,王軍洋喝多了,就說起了以前的事情。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就開始指責曹永國的不是,說他如何如何不好,哪裏做得不對,要是按照他說的去做,別說廳級,就是副省,甚至省部級也不在話下,話裏話外透露的意思,當然還是曹永國不如他。
曹永國被王軍洋輕視了許多年,當上了局長之後,當然要揚眉吐氣一把,不過礙於他是長輩,在他麵前還要端他一端,奉承他幾句。不想王軍洋越說越不像話,竟然說出了如果王於芬留在章程市,肯定能嫁一個當上市委書記的丈夫。省局局長是廳級幹部,但遠遠不如市長和市委書記主政一方,大權在握,說到底,王軍洋從骨子裏還是認為曹永國沒有讓他滿意。
曹永國也終於動怒了。
當年王軍洋的強烈反對,盡管過去了許多年,但隨著王軍洋的發作,以前的種種屈辱都湧上心頭,曹永國當麵反駁王軍洋,說他一輩子隻做到區委書記,就算主政一方,也不過是一個處級幹部,級別不高,境界就不高,看不到許多高級別的人才能看到的東西。言外之意就是,退休的處級幹部用過去的眼光,教訓現任的廳級幹部,是非常不合時宜的。
一番話惹怒了王軍洋,王軍洋拍案而起,下了逐客令。曹永國也不退讓,針鋒相對,帶著全家人當晚就返回了燕市。王於芬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本想留下,卻被盛怒之下的王軍洋趕走,讓她永遠別進家門。
雖然後來又在家人的勸說下,王軍洋主動給王於芬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回家過年,有事沒事經常回來看看,算是間接放下了身段。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王於芬原諒了王軍洋,曹永國卻不肯低頭,說什麼也不再回章程市,連帶曹殊黧和曹殊君一提要去看望姥爺和姥姥,他就會大為不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即使是高官之家,也有許多不和諧的聲音,夏想感慨,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紅衣表姐是你什麼親戚?”
“不許再叫紅衣表姐,不好聽!”曹殊黧不滿地說道,見她的手不知何時又被夏想抓住,就用力甩開,“你就叫她萱姐也行,她是我舅舅的女兒。”
“怎麼不姓王?”夏想就有些奇怪。
曹殊黧甩開夏想的手後,沒說幾句話,又非常不自覺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好像是舅舅和舅媽之間有什麼協議,總之我也不清楚了,反正米萱姓的是她媽媽的姓……”縣委招待所的院子不小,路燈還算明亮,曹殊黧眼尖,正說話的時候,突然看到遠處來人,用手一指說道,“快看,我舅舅來了……”
隔了一個花壇的距離,米萱和一個禿頂男人正朝這邊走來,二人神態親密,顯然關係密切。繞過花壇,二人來到夏想和曹殊黧麵前,不等別人先開口,禿頂男人先取笑曹殊黧:“黧丫頭,又比以前漂亮了,真讓舅舅羨慕……沒想到你也到了找男朋友的年紀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曹殊黧才意識到原來還抱著夏想的胳膊沒有鬆開,急忙鬆手,解釋道:“舅舅別誤會,我就是覺得有點冷,借他的胳膊取取暖,你可別到處亂說。”
“舅舅是愛亂說話的人嗎?”禿頂男人笑著回應一句,然後目光又看向夏想,有好奇有審視,還有一絲耐人尋味的味道,“夏秘書,沒想到我們之間還可以建立起這麼密切的聯係,真讓我吃驚不小,剛才萱丫頭對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剛才看到黧丫頭的樣子,總算是放心了。”
放心,放什麼心?難道他的話另有所指?夏想心中也是感歎世事奇妙,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王全有,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曹殊黧的舅舅。
王全有是中間派的中堅人物,說起來在夏想的了解中,他其實還是偏向劉世軒多一些,對李丁山多少還有一點排斥。在常委會上,即使不會對李丁山提出反對意見,起碼在一些重大問題上,不會明確地支持李丁山,甚至還有可能會支持劉世軒。
誰知他居然是曹殊黧的舅舅,也不知道他剛才說的放心了,是對他和曹殊黧之間的關係放心了,還是暗示別的什麼。
夏想隻好腆著臉笑:“王書記,幸會,幸會。我和殊黧是校友,正好她來壩縣遊玩,我也就是盡盡地主之誼,然後晚上就又在一起商量一個項目的設計,不知不覺就商量到了現在,主要是工作太投入了。”
曹殊黧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是,舅舅,我們正商量燕市火車站廣場的一個標誌性建築的設計圖,問題很深奧,設計很複雜,說出來你也不懂,所以就不告訴你了。所以你什麼都沒見過,什麼都沒有聽到,對不對?”
王全有笑罵:“小滑頭,還跟舅舅耍心眼,你還差了一點。放心,你告不告訴我,我都不會告訴你爸爸,他那個老頑固,肯定另有想法,我怎麼會和他站在一起?”
然後又看了看夏想,說道:“小夏,壩縣不比燕市,晚上還是比較涼的,別在外麵待太久了,小心著涼了,容易感冒。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聊天了,走了,以後有空就上我那裏坐坐,也讓我聽聽年輕人的高見,現在的年輕人很有想法,萱丫頭說了不少你的事跡,讓我非常好奇……”
王全有揮揮手轉身走了,溫和的笑容讓夏想很難將他和在常委會上坐在那裏沉穩如山的政法委書記聯係在一起。一直以來,他和李丁山認為,也許鄭謙在關鍵問題上會保持中立,而王全有和劉世軒關係雖然不算密切,但也說得過去,說不定會在衝突和對抗中,慢慢靠向劉世軒一邊。
明天有必要讓李丁山和曹殊黧見個麵,將她的身份挑明,至於李丁山會不會聯想到曹永國背後的省委常委,會不會再將宋朝度這一條線串聯起來,夏想心中沒底。不過既然李丁山知道了有曹永國的關係可以借助,想必他也會有所聯想。
第二天一早,一上班夏想就向李丁山說出曹殊黧的事情。果然李丁山一聽就大感興趣:“曹永國?我聽說過他,是個學者型的局長,自身素質很高,從基層一步步升到高位,基礎很紮實,我比較佩服這樣的人,有機會可以認識一下。”
在夏想麵前,李丁山毫不掩飾他的真實想法,他是覺得曹永國還大有前途,卻不知道曹永國正在受到高成鬆的排擠,舉步維艱。不過奇怪的是,曹永國要調任測繪局的事情風傳了一段時間,直到現在還沒有正式下達任命,聽曹殊黧的意思,好像曹永國也不知道具體哪裏出了差錯。
“我向朝度打聽一下內幕。”聽了夏想關於曹永國調動的消息,李丁山也是覺得大有蹊蹺,就當著夏想的麵撥通了宋朝度的電話。
這還是夏想第一次見到李丁山給宋朝度打電話。
“朝度,我是丁山,向你打聽一件事情……”李丁山和宋朝度果然關係匪淺,根本不用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就將曹永國的事情說出,然後他就沉默下來,靜靜地聽著電話,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朝度說,省裏支持曹永國的是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盧淵源,不過奇怪的是,路書記在一次會議上力挺曹永國,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李丁山見夏想也是一臉驚訝,知道他也不敢相信,因為路之遠路副書記,是省委中排名第三的人物,位置僅次於省委書記高成鬆和省長葉石生,主管黨群,在幹部任命上有很大的發言權。
如果路書記真要力挺曹永國,曹永國就算不會高升,至少也能保住城建局局長的位子,不必去測繪局養老。
李丁山接下來的一句話更讓夏想目瞪口呆:“據說省裏有風聲,曹永國可能要被任命為燕市的副市長,然後下一步是常委、常務副市長。”
夏想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說:“太突然了,殊黧也沒有和我提起,估計她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就是說,曹局長也毫不知情。”
李丁山點頭:“應該是省裏正在博弈,不過聽朝度的口氣,應該八九不離十了。路書記支持的力度很大,盧部長也是不遺餘力地表示支持,就高書記暫時沒有表態,其他人都持觀望態度,暫時還沒有人明確反對。”
“宋部長有沒有別的看法?”宋朝度現在已經是省委農工部部長了,夏想也就改口稱他為宋部長,他總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有許多不為人所知的內幕。宋朝度雖然不是常委,但還在省委,人脈還有,肯定知道一些什麼,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他也覺得奇怪,也是隱約聽說,這是陳風的提議。朝度說,陳風和曹永國沒有來往,應該也不認識,怎麼會突然提出讓他來當副手,而且還是常務副市長。陳風是路書記的嫡係,要是陳風有意讓曹永國和他搭台,一直對陳風非常看重的路書記力挺曹永國,也就說得過去了。”李丁山按著額頭,一副沉思的樣子,“陳風意外看重曹永國,中間肯定有中間人,也不知道這個關鍵的人物是誰?”
夏想也是低頭沉思,他並不知道,其實說起來這一切的變故,全是因為他讓曹殊黧參與了液晶大屏幕項目的設計,同時引發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導致陳風愛屋及烏,才對曹永國大感興趣。因此,他才是中間的那個關鍵人物。
又想起高建遠意外參與了液晶大屏幕項目,夏想心中又是一番猜測,對李丁山說道:“李書記,殊黧在設計效果圖時,隱約聽到,說是高建遠作為資方的代表,在公司占據了一定的股份。”
李丁山的吃驚毫不掩飾地寫在了臉上:“高建遠?高成鬆的兒子?真的假的?”
夏想重重地點頭:“我也很驚訝,不過殊黧她並不知道高建遠是高成鬆的兒子,隻是無意中聽到有人說了一句,正好記了下來。我想,這應該錯不了。”
李丁山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坐到了夏想對麵:“事情越來越複雜了,高建遠竟然插手了公司的事情,就算高成鬆忘記了我這個縣委書記,因為高建遠介入了公司的運營,早晚會從文揚口中提到我,高成鬆想要不聽到我李丁山的名字都難……”他笑了笑,又不以為然地說道,“躲一時不能躲一世,不信高成鬆還真心胸狹窄到不肯放過我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
燕市的局勢還真可以用風起雲湧來形容,變化太快了,讓夏想目不暇接,來不及從中發現有用的線索。他知道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從上層得到的消息太少,也不知道李丁山有沒有從宋朝度口中打探一些關於錢錦鬆的消息,京城空降錢錦鬆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把問題提給李丁山,李丁山搖頭:“朝度沒有說,他隻是說現在還不太清楚,等他有了消息再說。不過據說錢秘書長為人非常低調,在重大問題上從不表態,基本上就是一個中間派人物。”
低調要麼是還沒有觸及他的底線,要麼就是在積蓄力量。錢錦鬆身為省委常委,必然會慢慢培植自己的勢力,才能在燕省站穩腳跟,眼下的低調,也許隻是在試探各方的矛盾罷了。不過夏想總覺得宋朝度應該知道一些什麼內幕,但他卻沒有透露給李丁山。
中午的時候,李丁山放下縣委書記的架子,讓夏想邀上曹殊黧一起吃飯。不知何故,米萱沒有參加,隻有李丁山、夏想和曹殊黧三人。曹殊黧的姥爺以前就是區長,現在她的爸爸又是局長,平常見多了廳處級的官員,見李丁山又沒有一般官僚的官腔,又有一股文雅氣質,就沒有稱呼他李書記,而是開口就叫李叔叔。
李丁山笑嗬嗬地看看夏想,又看看曹殊黧,然後拍了拍夏想肩膀:“小夏,很不錯,很好的一個女同學,可不要欺負人家。”又對曹殊黧說道,“殊黧,夏想要是欺負你,告訴李叔叔,讓李叔叔批評他。”
李丁山的笑容含義豐富,夏想也不好多說:“李書記,你可有點偏心,一見麵就偏向殊黧,我可有意見了。”曹殊黧可以叫李丁山為叔叔,夏想還得恪守本分,不能亂了稱呼。
“有意見就保留,誰讓殊黧是女孩子,你就不能大方一點?”李丁山心情極好,看向曹殊黧時目光中就多了幾分慈愛。
曹殊黧拉開椅子請李丁山坐下:“夏想小心眼,李叔叔偏向我你也有意見?哼,待會兒就和李叔叔一個人說話,偏不理你,看你怎麼辦?”
李丁山坦然坐下,夏想在其左,曹殊黧在其右。他們分別坐好後,他隨意點了幾樣菜:“我在這裏,你們年輕人心思肯定也不在吃飯上,隨便吃一點就可以了,殊黧可不要挑理。想吃什麼,以後有時間再讓夏想好好陪你。叔叔今天和你見麵,就是讓你替我給你爸爸帶個好,雖然我和曹局長不熟悉,不過有了你和夏想這一層關係,而且曹局長知識淵博,又是我比較敬佩的學者型領導,所以有機會還是要向他當麵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