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回轉來再談到機器在美國日常生活中的利用。像上麵所談到的汽車裏裝置無線電播音,小咖啡店的油餅機,“自動菜館”的小格櫥,“自助菜館”的票箱及洗碗機等等,事情愈小,愈足見利用機器於日常生活的程度。此外在他們的交通方麵,也很可見到。柏林的交通以懸空電車為主要,巴黎的交通以地道車為主要,紐約的交通,兩樣都占著主要的地位,地下和懸空,都有電車來往。像門赫吞和長島之間,隔開一條哈得遜河,河底下也開著地洞,有地道車在河下麵穿來穿去。在地道車的站上,不用人賣票,也不用人查票,隻在進口處有個小機,你把一個“尼枯”投入一個小孔裏,就可推開那進口處十字交叉形的鐵架子。出口是另一處,該處的裝設,隻能出而不能進,也用不著有人工在那裏照料。
科學進步,盡量利用機器以代人工,一方麵可使人類的幸福增加,物質享受豐富;一方麵可以減少工作的需要,使人們得多多剩出時間,多多增加文化上的享受。就第一點說,既能利用機器來作大量生產,物質的享用應能愈益普遍於一般人民,因為生產既多,照理消費也隨著容易。就第二點說,既能利用機器於日常的生活,一般人的勞力照理可以減少,原來要每日工作八小時的應可減為七小時,七小時的應可減為六小時,後來乃至各人的工作時間都可減為二三小時,大家可以剩出許多時間來研究自己所喜歡研究的學問,來遊山玩水,來聽音樂,來欣賞文學,以及其他種種文化上的享用。就我們所看到的歐美的生活狀況,固然覺得利用機器的程度,以美國為最顯著,但是關於上麵所說的兩點,仍然相差得很遠很遠,這裏麵的原因很值得我們的注意。在資本主義發展特甚的美國,他們一般人的生活,當然比半殖民的“注定苦命”的人民好得多。尤其是在資本主義繁榮的時代——這當然是已過去的時代,資本主義的國家固然不能再希望有這樣時代的重演,半殖民地的國家更沒有重演資本主義繁榮曆史的可能——資產階級還能於大量的利潤之外,分些餘瀝來施舍給勞動階層,使維持勞動力來供他們的更進一層的剝削。可是重要的目的還是在維持資產階層少數人的利益,機器的利用是為著資產階層的牟利,其根本動機原不是為著大眾的享用。英國為世界工業國的先進,這是我們所知道的,但是英國利用機器以作大規模的生產,其程度終不及美國,這是因為美國是比較新的國家,一切好像從新做起,沒有舊的東西值得他們的顧慮,要用最新的機器就用最新的機器,這在當時是和資產階層牟利的目的沒有妨礙的。英國便有些不同,工廠裏既裝設了某種格式的機器,一旦要大量改換最新機器,這卻先要在私人的算盤上算一算;倘若在私人的營利上不合算,還是作為罷論罷。自一九二九年世界經濟恐慌既成“不速之客”以後,英國固然和美國同樣地鬧著不景氣,但是在英國因為利用大規模機器的大量生產不及美國的“大”,比美國多少易於維持一些;你可在英國的刊物上(當然是資產階層的刊物)看出他們對於此點的沾沾自喜!為一般人的福利計,本應該盡量地利用機器來從事大規模的生產(像現在蘇聯就是這樣),生產多了,消費的東西也可以多起來,一般人的需要當然也可以比較地易於滿足起來。但是在英國和美國,我們雖都看見勞苦大眾缺乏消費的東西,而在英國則以大量生產不及美國的“大”自幸,在美國則以大量生產而反陷入了困境!到了這樣矛盾的境地,資本主義國家不但不能盡量利用進步的科學所能貢獻的最進步的機器,來增加人們物質的享用,反而是在阻礙科學對於人生的盡量貢獻!大眾在需要上要求盡量利用機器的大量生產,而日暮途窮的社會製度卻在竭力妨礙盡量利用機器的大量生產!